老爸这两天肚子不舒服,下午陪他去医院做了检查。
“姓名。”
“朱晗。”我回答道。
“年龄。”我犹豫片刻。
“50……”我爸说。
爸,你就50了?
什、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在心里一遍遍的计算着。
是啊,父亲就50岁了,一眨眼,并不等我反应过来。
总觉得爸妈永远停留在三十二岁的年纪,那时候刚学会写字。在家里做的课外作业就是一遍遍的练习父母的名字,熟记父母的年龄。
以至于到现在,还记得,满满的笔记本上都是32。
小时候,会觉得爸爸永远都会是爸爸,妈妈永远都是妈妈,而小孩永远都是小孩。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角色,都是固定不变的。
没有长大,没有变老。
后来放在柜台最高层的那个玻璃相册,从最开始需要垫张凳子,到后来只需踮起脚尖,现在稍微抬下手就能够着,才觉得,除了时间是固定不变的。
我们每个人的角色,都在改变。
从来没想过,年轻的父亲有一天也会长满白发,如今矫健的步伐有一天也会步履蹒跚,数字记忆能力超强的他有一天也会忘记我的电话号码。
我们只是在乎着,自己是否有好好长大。却从来没想过,他们正在慢慢变老。
第一次懂事,心疼我爸,却是从初中那时才开始的。炎热的某个夏天,半夜家中突然停电,原本开着空调的房间已经待不住了,我就挪到了阳台。
父亲让我躺下,拿来一把折叠扇,坐在我旁边。当时是凌晨4点,或许天空马上就要鱼肚白了。
他就在我旁边一直帮我扇啊扇,我以为我睡着了,他就会走了。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也难有睡意,父亲就在旁边,连换个姿势都害怕把我吵醒。
我佯装睡着,就默默享受此刻父亲给我满满的爱。我害怕睁开眼睛惊扰他,又不舍得他就这样坐在我旁边几个小时,手一直都没停下来过。
一直持续到早上7点,家里来电了,父亲叫我回房睡。
3个小时,他就一直坐在我的旁边,一直在为我扇风,怕我热得睡不着。
每位父亲都有爱自己孩子的方式,有的严厉,有的宠溺,有的苛刻,有的宽容。
而我爸,他不仅对我很善良,对每个人都是。
他会在自己就算很贫穷的年代,掏出口袋的几十块,塞给楼下没家回的乞丐。会在散步时,停下来拉起湖中不小心落入水中的小狗。会在某次并不是因为他的交通事故中,将开出几百米远的车掉头,给对面那老头几百块,说要去医院好好看看。
他很善良,但总是默默地,对我也是。
大学报道的第一天,他跟我妈一起去送我,陪我在学校住了两天。那是第一次要离父母这么远,这么久。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两个人要返程了。那顿饭,我爸吃得默不作声,当时我觉得离别没什么,只是换个地方上学而已。
老爸买完单,什么话都没说,就径直地朝车里走去。头也没回。
我妈则要送我进校,说我路痴,会找不到寝室。我说放心啦,你俩赶紧回,不然天黑都到不了家。侧身去看坐在车上的父亲,关上了窗户,看不清表情。
跟我妈简单告别后,然后就转身向校内走去。
而那时,某个店铺想起了最应景的音乐——《父亲》。
后来再也止不住的眼泪,痛苦出声。
我一直以为离开他们我可以,我一直以为我不是个恋家的女孩,我一直以为父母的爱,就是每日的陪伴。
那天,我还是没能自己找到寝室,爸妈也没在天黑前赶回家。
小学生的作文里,题材出的最多的,莫过于“我的父亲”或者“我的母亲”,从小就想让我们知道爸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该怎样去爱他们。
我们不懂事,我们责怪他们。却从未想过露在他们脸上那一丝难过的神情,也从不会说,我不爱我的孩子。
现在我们知道了,我们不仅要扮演父母的孩子的角色,还要扮演着孩子的父母这样的角色。
我们要以他们同样的方式来对待我们的孩子,那时候知道自己该疼父母了,可是他们也老了。
所以多么希望时间啊,能够慢一点,能够让我们轻轻抚平他们脸上的皱纹,能够少点已经慢慢变白的头发,能够慢点做年龄的加法,能够多的,上升他们幸福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