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客谈异录之罗玄

日间无聊,因忆幼时所闻之异事,录而志之,题曰《蜀客谈异录》。孟浪之言,未免有违夫子不语之教也。


                                                                                罗玄

        罗玄,利州青川人,有异术。某夜,有老妪自外来,言其夫病危,请玄前往。玄遂行。及至,环堵萧然,风声隐约,烛火幽暗。见老丈,其面色青,为其诊脉,觉有异常人。既而其息渐弱,手亦冰,玄不觉寒气袭人。玄心动。遂于囊中取一黄符化水,道:“饮此,即愈。”老丈面有惧色,玄乃强饮之。老妪大惊,欲前止之不得,但见老丈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无何,竟成血水。老妪大怒,忽张大口,欲啖玄。玄囊中有一小斧,取以与之搏。俄而斧大数倍,玄即当头劈下,但闻老妪一声凄厉,遂不知所踪。时月色幽白,偶有虫声切切。玄甚乏,忽有睡意,竟眠于此处。翌日觉,见四周坟茔累累,其斧没入坟头,深数尺。

        玄又能剪纸做人,役使鬼物。某日,村有人大宴宾客,然无人为之备酒肴。时迫,主人忧之。玄语于主人曰:“使玄一人入庖厨,可无忧也。”主人素闻玄有异术,大说。玄戒之曰:“勿使人窥。”主人曰:“诺。”玄乃入。少焉,有香味出,又闻人声嘈杂。主人甚奇焉,以为玄秘其术也,自念若得其术,何事不成也。遂潜于户牖之下观之。但见纸人数十,各奔走劳作,而玄正以双腿内灶中烧之。主大骇,大叫倒地,遂不省人事。庖间玄闻此声,亦大骇,诸纸人倏忽不见。后玄再无此异术。

        初,玄有一子。一日,玄久出未归,其子念父心切,欲迎父于中道。路经丛林,一时玩兴大起,遂伏于此,以伺玄归而吓之。顷之,玄经此处,其子于林间扬沙石而下。会天暗,玄以为有异物当道,喝曰:“是何物?当速现!”其声愈高而沙石愈密,玄不胜其扰,乃取腰间铜铃,以膝撞之,其声遂绝。归,问妻小儿何在,答曰已往迎于途中。玄大惊,走寻之,然气早绝。夫妻抚尸大恸。玄之异术由是益衰。

        玄精于堪舆,且能言人生死之事,一时为乡里所称。后双目失明,年未四十,卒于家,玄之异术遂绝。

        余幼时闻于老者,知玄双目所以失明。初,里中有好事者,一日戏玄,曰:“闻君有异术,未得目见。村东北维十里之处有一女子,君可使其裸身而行不?”玄初不允,强之,乃可。俄而有女子裸身而来,众哗然。近而视之,不觉哑然,盖其为玄之女也。女子呵曰:“吾父何盲如是!经此事变,吾不得面目示人矣。”玄叹恨久之。玄之双目由是日益衰矣。

        或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玄多泄露天机,是故未得善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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