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北方小小的村庄充满了我童年的回忆,春天雨后,和姥爷一起到田地里点豆子,我负责挖坑埋土,干半天活也不觉得累;夏天的午后,我和小伙伴在小山坡上,摘了树枝和叶子搭起一个“秘密基地”,在里边乘凉,互诉小秘密;秋天麦子熟了,在从房顶跳到高高摞起的秸秆上,玩的太尽兴,哪怕受伤了,蹭破点皮,都浑然不知;冬天,最喜欢下了大雪,随便一个小坡就成了我们的冰雪乐园。小时候,我从未有过“苦”的概念。三年级就开始骑车上学了,车子时不时爆胎,要推到好远的地方去修,车链条掉了自己修上,抹一手黑油,大雨天披着雨披骑车去上学,冬天手都冻出了疮,骑到学校脚指头也都冻僵了,夏天家里没有空调,一家人坐在院中吃一碗凉面,都不觉得辛苦。
而现在长大了,我不喜欢回家,因为那些童年的快乐都没有了,想到村里泥泞坎坷的路,想到每天下午家中哗啦啦打麻将的噪声,姥姥年纪大了走路不方便,所以她的牌友就都来我家,我支持她的娱乐活动,但是这也让我很烦躁。我感觉从头到脚都被包进了保鲜膜中,难以动弹。回家后我忍不住嘟嘟囔囔,像个唠叨的老妇女,但是离开家的时候又会油然而生一种情愫,一种巨大的割裂感,我不得不和这个偏远的小村庄告别,和生养我的父母和姥姥姥爷告别,我相信走出村庄的人,不论在外边混的怎么样,都很难再回去,谁见过外边的繁华后还想再屈居在这穷乡僻壤中呢。
分别的那天,我又忍不住哭了,看着父母一天天老去,我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我时常在思索,人为什么要背井离乡,生活一定要面临一次次的分别吗?我是不是再努力一点,在大城市定居,我的孩子就不用非得远走他乡了。上大学的时候,从省城坐火车到市里,再做公交车到县里,再坐车回村里的家,这条路太远了。
人们都说,实现阶级的跨越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我给自己设定的目标就是留在城市,不管是我家所在的二三线还是北上广这种大城市,我期盼毕业,毕业不仅仅意味着研究生学历和博士学位,更意味着我离人生目标更近了一步。只要生活进步了,这辈子也算是问心无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