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薇泩铃单月征文」第八期【母亲】
母亲在世的时候，每年春节我们全家都要回去和母亲一起过年。尽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待不了多久，可母亲却从不马虎，在我们还没有回去的时间里，便早早备下一大堆好吃的东西，等待我们回去过年，这一等便是几十年如一日，乐此不疲。当家家户户飘散出的肉香，弥漫着我们幼时居住的城市上空时，我知道那是年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父母的味道。
母亲，为了这个家，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父亲是个大忙人，对我们几个无心过问。那时家里的条件很差，母亲为了我们4个孩子吃喝拉撒、缝缝补补，家里家外的活，操不完的心。白天，母亲除了上班工作，晚上回到家还要为我们做饭。母亲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她会让我们的大哥负责我们几个学习，并嘱咐我们的大哥，他们不在的时候你要把弟妹3个照顾好。
母亲从来没有因为家庭窘迫，而唉声叹气，她总能在艰苦的日子里找出快乐来。她会把掉在地上的米饭洗干净放一个锅里煮成糊糊，再把一些碎布粘在这些煮烂的糊糊上，制作成一双双精美的鞋垫，还会绣上美丽的图案。母亲会编织出各式各样的毛衣，她编织出来的毛衣常常会迎来邻居们的啧啧赞叹声。母亲每年春节，都会为她的4个孩子准备不同式样的新衣服，同时在那个生活拮据的时代里，还会为我们4个孩子准备好小小的红包，可她却从来没有为自己准备过新衣服，她身上的衣服总是干净、朴素。
为了让我们生活的好一些，省吃俭用，一分钱当成两分钱花，再苦再累，她也不轻易说“难”。吃剩菜和隔夜的饭菜，那是家常变饭，她都一个人包揽下来。她在我们的心中是坚强的、伟大的、奉献的。母亲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永远旋转。正是因为她的守护，我们才得以健康、平安、幸福。
然而，这种日子不久便消逝了。2019年8月的一个体检报告将我们的美好日子拉向深渊。母亲的体检报告本来是让我去医院拿的，我想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便让孩子去拿，随知孩子去拿时将医生的嘱咐没有放在心上。平日里母亲的体检报告，我都看过，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这次，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母亲还是打电话寻问此事，说体检时，医生还跟她说过她检查结果的相关事情，她不放心，特地向我说明情况，而我这个马大哈，仍然不以为是。谁曾想，没过两天，同胞胎的姐姐打电话询问母亲体检报告单的事情，才知道这份体检报告的危险，我的心头不知怎么的布起了乌云。
当同胞胎的姐姐拿着体检报告再次赶往医院时，体检报告的结果让我心乱如麻。随后，哥哥带着母亲前往医院做复查，第二天，当医生将复查的结果告诉我的哥哥：“肺癌晚期，赶紧转院去武汉协和医院治疗。”听到这个结果，我愤愤地蹦出几个字：“胡说八道！我的母亲百毒不侵。“她每天是单位晨练起床最早的一个人，走起路来铿锵有力，说话声音宏亮。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我从嘴上到心里都不愿承认母亲患了癌症，更不愿相信她的人生即将接近终点。
但事实终归事实，终归要承认。日后，我们陪伴着母亲在医院接受治疗，哥哥和医生总是有时间则商量治疗的方案，总想以最小的痛苦让母亲舒服些，走完人生的最后行程。
我记得，母亲有一天吃不下去饭，我包的是饺子。当把一盘饺子端到母亲床前，母亲只吃下三个便放下了筷子。我仍然端着饺子，像儿时母亲哄我吃饭一样，哄着她又吃下去三个。看着六个饺子进了母亲的肚里，别提当时的高兴劲了。我知道儿时母亲喂我，是满脸含笑；而此时我喂她，心却在哭泣。母亲，只要您能活着，我愿天天侍你茶饭，直到永远。
母亲最后的日子，是在疼痛中渡过的。2020年的冬天，一场突如其来，史料未及的灾难，让母亲的病情逐日加重。面对我们与外界的隔离，我们不能回去看望她，身患重病的母亲照顾自己的同时，还要照顾生病的父亲。当时做志愿者的我偷偷跑回去看她几次，哥哥问我能不能多留几天，面对当时的现状，我只能回去小住几天，再偷偷溜回小区值守，只有这样，我才不是擅自离岗。每次回去，母亲都会对我说：“她感觉病情加重了。”我向熟悉的朋友寻求止痛药，无奈当时对止痛药品管控太过严格，始终未能拿到。我想叫救护车把母亲送到医院诊断治疗，哥哥不允许这样做，原因是救护车上不知道乘坐过多少肺部感染的人，如果母亲一旦再度感染，病情加重，她会更早的离开我们。
在这种痛苦煎熬的日子中等到了2020年的6月份，疾病防控警戒线解除，但交通仍然受限制。母亲强忍着疼痛走了8站公交车站才坐上朋友从医院开过来的车接她去医院看病，这一去便住进了医院，我们4个孩子开启半年在医院的陪护，直至医生宣判死刑，让母亲回家治疗。回到家中，求生欲望强烈的母亲仍然很坚强并开始在床上锻炼，看着母亲的样子，我不知道伤心过几次。又是漫长的3个月，经过在家治疗后，卧床的母亲奇迹般的站了起来，我们如看到春天，兴奋极了。可是，没有过多久，母亲便如蜡烛一般熄灭。
母亲走的时候我在她的旁边，长时间的白夜颠倒，我已身心俱疲。面对母亲无力地躺在床上，游离的眼神看着我，权然没有感觉。当我端着一碗鸡蛋糕看着母亲吃完，我笑了，但是没过多久，母亲全部将吃进去的鸡蛋糕吐了出来，收拾完母亲吐出来的脏物后，外面的天空逐渐黑了下来，我坐在她的身旁陪到晚上10点钟。
第二天清晨，同胞胎的姐姐来到母亲的身旁，她已经没有了气息，母亲走了，她停止了呼吸，她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她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她张着的嘴巴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的4个孩子说，却没有说出来。我哽咽着拨通电话对哥哥说：“回来吧，母亲走了。”哥哥急忙赶到家中，帮母亲擦洗身子，并将她身上的止痛药片逐一揭掉，我背过身去，任由热泪流淌。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被凝冻了一般，安静地令人窒息。从她气若游丝，到溘然长逝，我虽然和她同在一个房间，却没能守在母亲的身旁。望着躺在床上的母亲，抚摸着母亲的身体，她走的是那样绝决，让我心有不甘。现在想想，母亲最疼的小女儿是不是让您失望和心寒？
2021年的2月20日，一个飘着雪花的早春日子，母亲撒手离开了她辛苦一辈子的家，离开她含辛如苦抚养的4个孩子，也让我在以后的生活中没有了期待。
如今，望着墓地前母亲的照片被静静地刻在墓碑上。她那温柔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充满慈祥，充满怜爱，饱含嘱托，也饱含期望。多么熟悉的目光。我就是在这样的目光里生活、成长。她含辛茹苦把她的4个孩子养大，受了一辈子苦。如今好日子刚刚开始，她就走了，该享的福都没有享上。母亲，女儿还没有开车带你周游世界，您就这样走了，女儿对不起您。娘、我的亲娘.....，请接受女儿的三叩九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