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觉醒
立春那日,我听见冰层在池塘深处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水杉林褪去铅灰铠甲,枝桠间渗出翡翠色的薄雾。苔藓沿着青石阶向上攀援,在晨光里织出三寸厚的绒毯,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絮织就的波斯地毯上。溪畔的野樱开得莽撞,风起时整条山涧都在下粉雪,黄嘴山雀啄食花瓣上的朝露,尖喙戳破凝固的时光。
夏之盛宴
夏至前夜,古槐用虬曲的枝干托起整片碧玉穹顶。蝉鸣从正午开始织网,金丝般的声浪缠绕着竹帘上的流苏。骤雨突至时,瓦当奏响七十二枚编钟,檐溜在石臼里敲出青铜回响。待云破天青,荷塘里每片莲叶都托着水银滚动的珍珠,蜻蜓点破倒映的彩虹,惊起蛙声如裂帛。
秋之静思
白露浸染枫林那日,银杏开始往天空邮寄金色信笺。晨霜在蛛网上凝成水晶璎珞,雁阵掠过芦苇荡褪色的水墨卷轴。老茶碗里沉浮的银针白毫,渐渐泡出整季的月光。樵夫捆扎柴禾的麻绳沾满松脂,在暮色里闪着琥珀微光,山道上滚落的橡果,正在酝酿某个惊蛰时分的谜题。
冬之涅槃
小雪簌簌落在瓦当的瞬间,松枝折断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星子。冰凌在檐角垂落凝固的泪痕,火塘里毕剥作响的柏木,把祖父的皱纹拓印在土墙上。我常在子夜听见冻土深处传来细密的私语——那是板栗裂开盔甲,松塔抖落鳞片,万千种子正在地脉中编写新的年轮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