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许镜知皱起了眉,将眼神紧紧地锁在了了无忧的身上。
“你是……方思……”端详了好一会,他终于在脑海里将这张成熟俊秀的脸和记忆中那张模糊稚嫩的小脸重合起来。
“这家伙是谁”许镜之挥手将剑收回,瞥见远处少年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后,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向来对练武之外的事都不感兴趣,只是随口来一句。
走近一看,少年后面是一只小妖。他看样子才修炼成人形,只有人间八九岁孩童模样,脸上有几处被火灼伤的疤痕。黑一块白一块,看不清长相,只觉像个黑白花斑小狗。
祖柒流把自己的黑斗篷裹在他身上,小妖瘦小的身板套不住宽大的衣服,在地上拖了好长一截,沾着新鲜的泥土和露水。他隔着布的缝隙露出来的一点皮肤爬满了烧伤后凸起的水疱,紧紧地附在坏死的皮肤上,有的还不停地向外冒水。
这小子从火堆里跑出来的!许镜之心里想到。对这小鬼,他不在乎,祖柒流要把他带回来,也不关他事。不过这小妖满身的烧伤,妖气如游丝般,若有若无。元神看来也受了不少损伤,绝不是凡火所能造成的。
如今正值冥昭之战,叛军四起,战乱不断。为防止妖界叛军妖魂为祸冥界,这些妖怪的尸首都会被用至阳之火所焚,凡被焚之魂,虽魂魄尚全,但生前修为散尽,元神俱损。
许镜知此刻深深地皱起了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似乎想要把小妖里里外外都看穿。
小妖一言不发,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边,眼里尽管满是血丝,也舍不得眨一下。
“不知道,不过,我决定养他了。”祖柒流似乎满不在意地说,或者他是在忽视着什么。
祖柒流摸摸小妖的小脑袋,那只大手轻轻地拂过小妖肆意乱翘的头发,似乎想把那些不安分的头发给抚平。一遍又一遍,看似心不在焉的动作,实则以一种极轻缓的方式安抚着这个此刻空洞的灵魂。
那种被温柔的触感包裹着的熟悉的感觉。
小妖这时才回过神,原本一双空洞的布满血丝的眼闪过一丝的惊愕,在他对上祖柒流的眼时,那点惊愕旋即又消失不见了。他又回到了那个空洞的世界,抬头继续死死盯着天,眼神涣散着。
“镜知,我先带这孩子去找平生疗伤,你替师傅向说一声。”祖柒流说完便要拉着小妖走。
“师兄”许镜知挡在他们面前,“我想你也知道这小子从哪来的吧,既然是叛徒,那么……留着也没用。”他眼里暗涌着一股杀气。
“他还是个孩子,况且你就这么笃定他是叛军的人?战乱期间,无辜的人被卷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祖柒流语气温和地说着,同时一只手在许镜知的肩上拍了拍。
“以后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许镜知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他的场景。不久,听说后来监仙使不仅治好了他的伤,还为他取了一个名字曰:方思。取自诗经中的一句“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许镜知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后深深地皱着眉,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不是……”心里想道
“师叔,不用想了,我还活着呢。”了无忧将“活着”这两个字故意拖得很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眉眼弯弯。可许镜知在这眼神里看出快要涌出的杀意,阴冷又戏谑,看得让人胆寒。
无忧此时手中灵力在隐隐地涌动,灵力一股一股地从身体深处的内丹中传送出来,不断地汇聚着。
许镜知没有说话,眼中不再有所游离,换上一双冰冷的双眸,定在了了无忧运转灵力的手上,同时他的配剑迅速立起,直直地朝向了无忧的方向。
“阻我王者,杀!”现在在他眼里了无忧像当年的祖柒流,正虎视眈眈地觊觎着什么。
“区区逆臣之徒有什么资格唤殿下为师叔!”一位妖将向着无忧吼道。站在他身边的,是听到尖叫折回来的将领们。他们一个个手握着兵器,用驻满妖力的尖利的刀口对无忧。月光透过兵器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得凶狠又阴鸷。
“师叔,你的下属实在太吵了。”了无忧眼光微微向那群人瞥了一眼,说着便向着那群人的方向用力一挥扇,一股强大的气流从扇里带出。此刻,如雷的风声扯人耳膜生疼,殿内的地砖和着些底泥被连根拔起,直奔向妖将们的方向。
那几位将领猜到这小伎俩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早已设好了在自己周围设好了结界。心里正嘲讽这些小伎俩时,突然,这些被卷起的东西没有因结界被弹开,反而紧紧地贴在了他们设下的结界上,被卷起的东西一层又一层地不停地叠加,最后,这些人向雏鸟一样被厚厚的“外壳”包裹起来。
他们撤了结界,用灵力试图去推翻这死死地包裹在周围的东西,却怎么都推不动,也破不开。
“哈哈哈哈”清脆悦耳从外面传来,“在下看前辈们的结界也没那么坚固,怕伤着诸位,所以特地加了两道结界在里面……不必多谢。”了无忧不论什么场合,凡对他有一点不尊的,他都要换着花样来戏谑一番。
把这些嚷嚷的“蚊子”处理后,无忧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静静地盯着许镜知,眼神里透着的凛冽的寒光。此刻抓着玉扇的手青筋暴起,下一秒,玉扇被加持了灵力的手甩出,在空中分解成一个个闪着银光的利刃,簌簌地切过迎面的冷风,向着许镜知扫去。
“哼,一身戾气”许镜知心里不屑道。他虽然有些分心,但已控制身边的剑迅速地挡在他的面前,剑飞速流畅地挥动,与迎面飞来的每一个利刃猛烈相击,只听到大殿里“锵锵锵”的巨响。
正在剑刃打得难舍难分时,突然,一袭红衣出现在许静知眼前,了无忧手持一把剑向他刺来,这一剑只指许静知的脖子,又快又狠。还好许静知反应快,剑刃划过他的脖子,切开了一条细长的口子,少许的血渗了出来。
“啧”许镜知被彻底激怒了,眼里杀意更浓。“看来是我太轻敌了。”说完他召回了剑,握在手中,将大量灵力引入剑内。剑周围被一股浓黑笼罩,剑身似乎一瞬间变大了几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许镜知以极快的速度向了无忧劈去,那一剑正对无忧头顶,力量又极大,可以清楚听到被剑扫过的风声。无忧动作也迅速,举剑挡住这迅猛的一击,只是力量太过于强大,使他的脚将地上的泥生生地压下了一寸之深。
“这么快就软了?”了无忧朝上对许镜知眨了下他那好看的桃花眼。许镜知顿时感到一股强力向自身袭来,他的剑被弹开,险些脱手。
“师叔,男人还是节制一点对身体好。”了无忧邪魅地笑着,这时早已腾空飞起,双脚斜踢向许镜知。
“呃”许镜知被飞来双脚重击,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他的头发凌乱了几分,胸口处印着几个灰白的脚印,和他平日庄严高贵的帝君之相相比,显得狼狈不堪。
“放肆!”许镜知粗暴地从喉咙里扯出这两个词,他怒不可遏到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周围的空气仿佛会被瞬间点燃。
许镜知双手摆成一个“抓”的姿势,一股股淡蓝色的灵力迅速地从他身体传送到手中。与之前他释放的灵力不同,这股淡蓝的灵力显得更加厚重与沉稳。像是一个温柔却强大到不可一世的人。
了无忧征了一下,他的脸上的笑容慢慢地退去。他望着那股淡蓝色的光时,眼神溢出来的是满满的复杂。既像在怀恋又像是在逃避,既有一种压抑许久的喜悦,又有不可遏制的愤怒。万千思绪引一身,其中喜悲独自斟。他知道,这一次,即便堵上性命,他也必须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