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烧我的花果山——读《悟空传》

        第一次读《悟空传》还是高中的时候,当时同桌跟我说,有一本很牛X的书你要不要看看啊,我说好啊,然后就遇到了这本书——《悟空传》。当时的感觉就是这里面的文字好有力量,读起来就是那么的——爽。多年后再拿起这本书,却看到了更多,文中不仅仅是那些看起来很“爽”的语句,更多地是苦,透到骨子里的苦。

        三个随时要打作一团的徒弟,一个嚷着“打死一个少一个”的师傅,这样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展开方式,直截了当地告诉了我们,这是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开篇看到的似乎不合常理的师徒四人,再到讲出天蓬与银河的那一份极致地浪漫,从蟠桃园中的仙女阿瑶到树上的女妖双儿,纯白懵懂的小白龙,无一不让我感觉到,这是一本特别的书。及至书中青年时期的唐僧说出那句“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读到这里的时候,文中的佛祖会惊呼不好,可是我却觉得太好,脑中也像是闪过了一个霹雳,震得我汗毛全都立了起来,这就是那个人人都想要的自我!

        每个人皆有两面,痴情的天蓬和装疯卖傻却忘不了痛苦的八戒;睥睨天下的孙悟空和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所有一切的孙行者;无忧无虑摘蟠桃的仙女阿瑶和坐在枯死的树上哭泣的老妖双儿;活泼灵动的小龙女和为了想要的自由和爱,去默默承受的白龙马;永远微笑,却又永远无人能了解的紫霞;以为从生死簿上除名便可以拥有自由,最后却成了妖的生灵;还有那么多那么多.......

        可是,书中那么有着两面的人也好,妖也好,却都有着自己想要却最重无法得到的。天蓬在蟠桃会上扶起了自己最爱的人,却与她永无相见;金蝉子想要创立自己的法,超越佛祖,却被走火入魔,打入尘世,永坠轮回;沙悟净想要拼起打碎的那琉璃盏,回到天庭,可是却终将没有办法办到;小龙女想要陪着自己爱的人一起,可是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办法说出那句爱的言语;想要修炼成自在之躯的神仙们,却第一步需要抹杀自己的七情六欲,多么讽刺;而孙悟空至死都握着的那条紫色的纱巾,也是染满了鲜血。

        对,孙悟空死了。花果山烧了,孙悟空死了。书中是在讲反抗,可是讲得很残酷。反抗会有失败,斗争会有流血,孙悟空想要自由,可是却也因此变成了漫天诸佛以及所谓神仙眼中的妖。他大闹天宫,杀上天庭,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花果山洞天、水帘洞福地被烧成地狱似的一片焦土,无数在生死簿上被划去了名字的生灵,成了孤魂野鬼,无处可去。独战天下的孙悟空被投入了炼丹炉,七七四十九天以后的确是又出来了,可是出来的那个真的是孙悟空么,不,真正的孙悟空在斩妖台上就已经死了,出来的那个只不过是浑浑噩噩的一缕执念而已。最后踏上西游之路的那只猴子,早已经不是当年征战天下的石猴,而是一只带着枷锁和镣铐的失败者,是西天诸佛和天庭众仙家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一个傀儡,一具行尸走肉。

        如果说这本书里面的孙悟空是一个悲剧的英雄的话,那么这本里面的天蓬,是最悲情的猪八戒,最催泪的猪八戒。其实我并不愿意称他为“猪八戒”,因为那不是他,那只是他用来掩饰自己痛苦的一个外在表象,疯疯癫癫,猪头般的模样,可是心里却是谁也不能触碰的伤。这本书中的徒弟三人,我最喜欢的便是天蓬,孙悟空已经不是孙悟空,他失去了自己的魂,沙悟净只是一个被高高在上的神仙随口糊弄的可怜虫。唯有天蓬,至情、至性、至爱。

        刚出场时候的天蓬,高大英俊,背生双翅,静静地看着月仙子用银沙做成漫天星河,看了八十万年,两人却一句话不说,可我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却被这无言的浪漫给震撼了,这便是爱,再无别的解释。摘蟠桃的阿瑶跪在王母面前,颤颤兢兢说着桃子都没有了,王母大发雷霆要处罚她。所有神仙全都闭口不言,甚至落井下石的时候,唯有月仙子为阿瑶求情,可出面求情的月仙子被王母无视,跪在那里,不知所措,也正是此时,唯有天蓬站了出来,在王母声嘶力竭般的叫嚷着要只要扶起就要将他打入凡尘的刺耳声音中,扶起了月仙子。爱之一字,言尽于此。

        我不认为自己看懂了《悟空传》,我写这一篇也不是想要谈对这本书的理解之类的,我只是想说,这是一本充满着幻想与残酷的书,可是我却被他感动。天蓬最后终于和月仙子在一起,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可是我却为他们拍掌流泪;沙悟净终于看到了真真切切回到天庭的希望,最后无情破碎,我为他感到绝望;孙悟空捅破了这天,踏碎了那地,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我几乎有些发恨一代英雄的结局,虽然他的陨落也是惊天动地;

        我有一个梦,我想我飞起时,那天也让开路,我入海时,水也分成两边,众仙诸神,见我也称兄弟,无忧无虑,天下再无可拘我之物,再无可管我之人,再无我到不了之处,再无我做不成之事,再无......

        有人说,曾看到一道金光和一道紫气缠绕着从火光中升起,向天际而去。那只猴子死了,真的死了,真的死了么?那只猴子真的会死么,我不知道,花果山烧了,可种子已经洒满天下,总有一天,花果山会重新长出花果。有一种东西,在书中的字里行间流转,有一种情感,在心中蔓延。戴上枷锁的孙悟空,不是孙悟空,真正的孙悟空其实就是那只在山间跳跃的猴子。花果山,不要烧我的花果山,谁也不能烧我的花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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