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黄梅天,大雨小雨不间断。一路上总是雨水作伴,也无心留恋窗外的山景,更不管曾经喜欢的鸟语花香,如同八十年代里一首老歌唱的一样,“一路上的好景色没仔细琢磨”,只是一手握方向盘,一心只看路上。
我在桥边停下车,马路两边绿草葱葱,绿草顶上的白花愈加醒目,在雨水的清洗后更加爽净,惹人爱怜。我知道这一带路边上、山脊上有许多我钟爱的天然养生茶——六月霜。六月霜,顾名思义,六月之霜,凉意顿起。霜在何处,到霜降后凝霜的季节就知道在草上、树叶上、植物的表面上。六月霜,因其花开如同爽白而得名。
六月霜,别名千层楼,沙氏鹿茸草,鹿茸草,白丝草,千层矮,龙须草,毛茵陈,土茵陈,千年春,白头婆婆,六月雪,南刘寄奴,学名奇蒿。玄参科鹿茸草属植物,菊科草本植物。产我国长江流域以南各省,多生长于山坡林边、灌丛下及荒山草地。全草入药,夏、秋、冬季均可采收,洗净鲜用或晒干。微苦、涩,平。功能主治: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用于小儿鹅口疮,牙痛,肺炎,小儿高热,风湿性关节炎,吐血,便血;外用治乳腺炎,外伤出血;润嗓防暑。《本草纲目》及众多医药名著详有记载:六月霜“性温”,能“消食运脾、清热解署、除胀开胃、活血化瘀、亦厚肠胃、止痢开膈、抗肝捐伤、益开养颜,对冠心病、慢性肠炎及结肠炎有良好的疗效,对大肠杆菌痢疾杆菌、伤寒杆菌等10多种细菌有抗菌作用”。尤其强调“解署和神。凡伤寒时疫,取一茎带籽煎服,能起死回生”。
这一切,都是草本学上的说法。他的南刘寄奴别名,却更有文化意味。刘寄奴本来是宋武帝刘裕的小名,传说刘寄奴小时上山砍柴,见一巨蛇,急忙拉弓搭箭,射中蛇首,大蛇负伤逃窜。第二天他又上山,却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一阵阵捣药声,即随声寻去,只见草丛中有几个青衣童子捣药,便上前问道:“你们在这里为谁捣药?治什么病呢?”童子说:“我王被寄奴射伤,故遣我们来采药,捣烂敷在患处就好了。”寄奴一听,便大吼道:“我就是刘寄奴,专来捉拿你们!”童子吓得弃药逃跑,寄奴便将其草药和臼内捣成的药浆一并拿回,用此药给人治疗,颇有奇效。后来,刘寄奴领兵打仗,凡遇到枪箭所伤之处,便把此药捣碎,敷在伤口,很快愈合,甚为灵验。但士兵们都不知道叫什么药,只知是刘寄奴射蛇得来的神仙药草,所以就把它叫“刘寄奴”。这是唯一用皇帝的名字命名的中草药,一直流传到现在。
我们家乡一带,六月霜都有分布。村民田间、山中劳作回家,见到采回。一般不在太阳下暴晒,多挂在门外柱子、晾衣杆上成捆风干,因为太阳下晒干草色会很快变黄,风干则保留绿色,直至过冬后拿出来泡茶时还绿色依旧,养人眼球。六月霜全株均可泡茶,取上半部分有籽有叶为多,下半部分少用。采的时机也有讲究,宜在花未开叶尚嫩时为佳,花盛开后籽容易落,叶嫩籽在,泡出来的茶色绿得的诱人,清香愈浓,口感更好。
我从小就喝六月霜茶,小时候放学回家茶壶里倒出来,喝一碗再山上山下的玩耍。可以说,六月霜伴随我长大,渐渐地我对它有着特亲切的感情。母亲待客,用六月霜。我招待朋友,也用六月霜。自己喝,当然六月霜茶。我家里六月霜茶一年喝到头,热天喝凉茶,泡着等凉下来不烫嘴再喝;冷天喝热茶,边泡边喝。初喝六月霜,中药味,微苦微涩,而后便觉情清气爽。闻六月霜之名即知能降火解燥,六月之霜,凉爽入脾,温凉均可,因人习惯取饮,并且都是原生态饮用,绝无污染之虞。尤其是高温天气,喝店里买来的大多饮料当时解一点渴,而马上渴得尤甚,肚子像水缸了嘴上直喊渴,伤了脾胃倒了胃口都很正常。然而喝六月霜茶则健脾胃又降火解燥清凉,何乐而不为?
天色依然苍黛,天空零星飘着雨,打几滴脸上、手上还觉得蛮舒服的。看,这儿有几点,那边也有几颗,顶上开似粟米大的小百花,一簇一簇的,这不就是六月霜吗?我随手摘取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植物,觉得它正当采拾的时候,叶子尚嫩,花也待开。我如饥似渴地采,从马路边到山脊上,顾不得山上竹林雨水淋过还湿漉漉的,顾不得只穿短袖被荆棘杂草刺割着手臂。这边有一堆,那边还有一片,我抱它们在胸前。天公也挺逗的,忽而雨大了,竹林里只听着响声就应该算是大雨了。怎么就不等我采完这片再下呢?我只得下山来,头发也出水了,胸前湿了,裤脚湿到膝盖以上了,鞋子里可倒水了。
然而收获颇大,采了一大堆六月霜,泡茶喝一年肯定够,并且我还进入到李健吾在《雨中登泰山》中说的“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的境界了。回到城区,顾不得换衣服,就将一半左右六月霜送给朋友,分享我的成果和喜悦。
酷暑已经来到,大把大把地出汗,我大口大口地喝着六月霜茶。我想我的父老乡亲们的桌子上也一定泡着一大壶一大壶六月霜茶,期待客人随时可以解渴清凉。朋友,你也希望来一次与六月霜的相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