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会结束之后，大家都离开了实验室。
周莉莉回到自己的座位，记录本放在书架上，像一下子抽空了自己一样，坐了下来。
她的背后就是袁大泉的座位，她不敢看，甚至不敢想，不敢回忆跟袁大泉相处的那些日日夜夜。同样作为一个科研搬砖工，同样作为五年级的博士生的周莉莉，从最开始加入实验室的时候，就跟袁大泉共事。一起做实验，有的时候碰到了还会一起在饭堂吃个饭。
这种感觉很可怕，因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但是，你知道的，他来过。
周莉莉在位置上坐了很久，突然惊了一下，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站起身去袁大泉的位置上，拿起了他的实验记录本。字体不算漂亮，但是整整齐齐，甚至有点小女生的秀气。袁大泉一向都很认真，他的笔记也是如此，每一页都记录着他辛辛苦苦实验的进程和结果，甚至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实验注意事项和头脑风暴的想法。
周莉莉想着，这几大本的实验笔记，就是袁大泉他“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牺牲和证据吧。手里拿着的笔记，渐渐地沉重的让她差点站不稳。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盯着电脑出神。
那是六年前了吧，读博士之前，大四的时候，她和袁大泉一起来到实验室里，开始提前的学习。说是学习，也不过是早点一开始科研民工的工作。算上他们俩，实验室一共只有四个人，包括导师和一个实验管理员。他们四个人没日没夜的工作，建立实验室的工作系统，购买实验室的仪器耗材，逐渐将一个空无一物的小破屋，变成现在将近十个人的一个实验组。有多少次，袁大泉都目睹着清晨的阳光照进实验室的角落，他才伸个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回到宿舍补个很短的觉。
他或者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猝死这样一个遥远的名词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一直心存侥幸的熬夜的科研民工们，似乎被袁大泉的离开惊吓多于悲伤，都开始担心，下一个倒在电梯旁边的人就是自己。
周莉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一天过的真漫长啊，周莉莉心想。把袁大泉的笔记合上，周莉莉下定决定似的呼出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