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希望独占着父母的关注和爱,但面对压力时却希望有人一起承担。
这句话用来形容自己对弟弟存在的态度再合适不过了。据说我命里肯定会有一个弟弟,因为爸妈的决心和坚持日月可鉴。
因此大爷家已经凑足三千金的时候,我们家还是只有我一个。12岁的时候,爸妈带着我从外地打工回来,刚刚失去一起玩了三年的小伙伴,来重新熟悉已经有点陌生了的家乡。有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处于一个孤立的状态,老同学看我的感觉也像是一个异类。奇怪了,在外乡全新的同学也没有接受我如此困难。于是那时我很依赖大我四岁的大姐,也很享受比我小一岁的妹妹对我的依赖,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界限,是亲姐妹。我们相处的也算亲密无间,像铁三角一样。小时候不懂事,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分别出彼此的不同。只是因为这种依赖,会敏感的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疏离,比如她们单独行动去看奶奶,说笑打闹着从我家门前走过。
我有时认为,现在性格中的社交恐惧,患得患失和小时候的孤独有一定关系。
只是弟弟来的真的很突然,他在妈的肚子里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我还毫不知情,要不是偶然听见她打电话,我好奇去问问,她还不打算正式的告诉我。我清楚的记得她说话时的表情,极力的将笑容收回眼底,然后轻巧地告诉我:要给你生小弟弟呀!
我记得我脑子里是懵的,我大概用几秒钟的时间消化了这个消息,又问了几个问题,具体什么不记得了。要说我妈应该感谢我的理智,没有像新闻里的那样,以命相要挟。不过我真想知道我那样做了,她们如何选择。说到底我气她的隐瞒,更没有底气觉得他们会看重我的反对。
我还记得我六七岁的时候,我跟她去做B超,大夫看了半天之后确定的告诉他们,是女孩。从医院出来之后,爸爸走的异常快,妈妈却走的异常慢,把我夹在中间,无所适从。不一会儿,爸回头来催促,却看见妈在流着眼泪走路。他也没有好语气,但仍旧表现的比较轻松,不再徒增压力,具体如何不甚记得,只是很确定那个妹妹没有来到世界上。
妈妈那时候的眼泪和12岁那年尽敛眼底的笑容都在我的心底深刻。她安慰我说这个弟弟是为你才有的,这样以后你有人作伴,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说起压力在这个社会他们无可厚非,只是心底已经厌了他们的口是心非,如果六七岁那次眼泪为我而流我就信你,说到底不过在等个儿子。
于是13岁的我坐在病房里愣愣的看着刚刚从产房出来的弟弟,那晚我一个人从学校放假坐班车到市里头,从车站的傍晚一个人走到华灯出上,找到舅舅家,他们都不在,只有姥爷在等我。
一个周末的时间,我有了弟弟,要上学的时候我固执的不穿没有洗过的衣服去学校,我得回家。爸爸把我送到半路留在学校附近的亲戚家,我死拉着他不让他走,也没留住。二姑为了让我穿干净的衣服,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把棉袄洗了变干。
我有了弟弟,我也在那时进入了另一个阶段,我变成了另外一个我。他们从有了舅舅家的弟弟开始要求我要有姐姐的样子,这回更是如此了。可是他们不知道吧,世界上“弟控”的姐姐很少,而我刚好不是。六年级的每一个周末,暑假都献给他,那时候我讨厌他让我没办法好好看电视,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哭闹不止。长大一点,我讨厌他跟我抢东西,最后谁也不让谁。
我害怕妈妈因为他对我有任何一点的责怪,它们会在我的心里无限的放大。竖起毛来,即使哭的喘不过气,也要跟她吵个明白。可是怎么才会明白,什么才是正确。我从来不知道我会即使心里孤独也不愿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那段日子过了,才懵懵懂懂的知道,我们不是对手,唯一不会叛变的就是我们彼此。我需要一个兄弟或姐妹,心里会有依靠和安全感。我总认为弟弟会是自己的累赘,不像那个梦想中的哥哥给自己安全感和宠爱。弟弟也会长大,也会成为哥哥。
他六七岁时那年过年,我们一群人去爬山,只是不巧刚下过雪不久,背阴的山坡雪还未化,走起来相当滑,他跑在最前面,很勇敢,神奇的是也不会摔跟头,我却吓得一直大叫,他回头跑过来,像一个小大人式的接住我的手,小心得拉我走下去嘴里还念叨着“看把你害怕的!”如今十岁,也时常会听见他略带得意也略带安慰的声音问我“看把你吓得!”
我们的脾气是一样的配方,仍旧少不了的碰撞,可是也终于长大了,不光是弟弟,更是我。我很想把自己心底因遗憾生成的欲望磨灭,但越是抑制,越是猛烈。我们分离多过陪伴,以后更是如此,能够陪伴在侧的便是儿时吵闹中的记忆。我很多时候感恩他的存在,有时候吃他存在的醋。幸福的感觉和心底的伤一块存在,相互折磨也相互安慰。
2017.3.20 s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