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更喜欢倾听。
婚姻十年,我可以静下心来,入我耳的,丝毫不让我觉得厌烦。
但我不能倾述。
因为年过三十的男人,必须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才能把被人寄予厚望的身份扮演下去。
每次下班,总感觉双腿沉得要命,两条胳膊疼得抬不起来,但给家里打电话,我都要尽量保持语调轻松。
正如喇嘛哥在《狗日的中年》里说:
中年是个卖笑的年龄,
既要讨得老人的欢心,
也要做好儿女的榜样,
还要时刻关注老婆的脸色,
不停迎合上司的心思。
02:
我其实是一个果农,但是每一个忙碌的秋收后,当地很多人都会跟我一样,冬天里闲着没事,去附近厂子里做临时工挣点钱。
我所在的车间主要负责包装,不是很复杂,熟悉几天便得心应手。
但是产品从传送带上被送来,十二个小时不曾停下一刻,每个人都得手脚麻利地干活,你跑不过机器,就只能先往地上扔。
我们没多少时间坐下来吃上一顿热饭,也不会舒服地喝个下午茶,甚至上厕所有时都要一路小跑。没人催你,可又怎能跑得过机器。
工人们嘴唇干裂,手上的指纹甚至都要被磨平,双腿早已僵直,眼圈发黑,头发凌乱,周围机器声嘈杂,冷气贯穿整个车间。
辛苦忙碌换来的是传送带最末端,那象征着荣誉的,被老板所推崇赞美的,给我们每一位包装工换来收入的成品,被我整整齐齐摆在了木排上,等待着叉车挑走。
我看着那摞到与我一般高的箱子,想象着那是一个个0.25元摞在我面前。
这12个小时里,每一分钟里出了多少个0.25元,都被我清楚地记在了考勤表里。我必须认真记好,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0.25元,是我们这个小组上七个人的0.25元。
每天下班班长都要去主任的办公室上报工作成绩,于是这0.25元就被平分成七份,被主任写进我们的工资表里。
那是七分之一个0.25元,被我一枚一枚摞上12个小时,最后摞成一张红色的毛爷爷,静静地写在我的名字后面,从第一天到第三十天。
那工资表上从不记录我流过的汗,我磨破的手。
有时我会去办公楼里交饭费,那办公室在二楼,我爬上二楼,要走过一段走廊。各式各样的证书和牌匾挂满了走廊的一整面墙。每次从这走廊经过,我都在想,那托举着这些荣誉的,是否有我这一双手?
03:
真累的时候,也会奢侈地请天假休息一下。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孩子自是高兴,老婆会觉得麻烦,因为我带来了一堆要洗的衣服。
后来我看《芳华》时,记住了刘峰的一句台词:女人真是奇怪啊,你在家的时候她嫌你没出息不挣钱,你出去挣钱了她又嫌你不陪她。
真是应了那句话,我搬砖的时候没法抱你,我抱你的时候没法养你。
直到放假,我终于可以回家,赶在过年之前休息一个月。孩子兴奋地不睡觉,老婆也说你可算回来了,但后来慢慢变成了不耐烦,我知道她担心,担心这担心那担心钱担心养家,我又怎能再发脾气。
04:
元旦的时候,我正好上夜班,发了朋友圈说,今夜陪我跨年的是一摞纸箱子。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怎么也想不出要再说些什么。
我已经隐约听到鞭炮声,在去上班的路上抬头就看见了烟花。
我想象着在家的人们,此刻正坐在电视机前看跨年晚会,而我,除了想到一摞纸箱子再没别的想法。
我喜欢创作,但我想也许每个创作者都是痛苦的,因为只有痛苦的东西才能让人们刻意去想些什么。
就像我,在这过节的晚上,独自一人去上班,却想着陪着我的还有一摞纸箱子,着实有点搞笑。
想到这些,我就想起星爷的电影。我们在结婚之前看他的电影笑得前俯后仰,现在,已不能想象笑得有多难看。
所以说,喜剧,才是这生活最大的悲剧。它让我们觉得可笑,却又让我们笑得尴尬。
05:
时常会想,如果我二十岁之前有现在的心智,我的生活说不定会有转变。可是生活都是有代价的,我挥霍掉人生中最宝贵的十年,换来今天一个令人发怵的狗日的中年。
张爱玲在《半生缘》里说:
人到中年的男人,
时常会觉得孤独,
因为他一睁开眼睛,
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
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希望看到此文的各位,人到中年的时候,可以自信乐观有力地挑起生活的重担、成为他人的依靠。
—END—
(图丨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