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上小学时,电视里循环播放还珠格格,我极易动情,看到紫薇被皇后动私刑时气的牙痒痒,又替紫薇难过,紫薇被关在宫里的一间小黑屋子里,十个指头被用竹棍固定,容嬷嬷在皇后的指使下,用竹签子扎紫薇的手指,十指连心,能不疼吗?紫薇凄惨的叫,我凄惨的哭,后来容嬷嬷用这只沾满血的签子放在紫薇脸边上,以她姣好的面容作威胁,我心想,这实在是太恶毒了。
时隔多年,我早过了还珠格格热播的年纪,脸上长起了痘痘,而且长满了痘痘,长到了不得不进医院治疗的地步。
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对满脸沟壑起伏不以为然,置之不理,觉得靠各个护肤品牌标榜的祛痘清洁之类的产品可以解决我的问题,结果不知不觉间,脸上只剩下两只眼睛周边这样一块儿净土了,一次洗脸,无意瞄过镜子,我终于问自己:“痘痘怎么这么严重了?”
看清了现实,知道非医院而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我的问题了,于是终于走进医院里,拿到挂号单,坐进诊室里。给我看病的阿姨岁数不是很大,听完我的描述,一副惋惜:“啧啧啧,好好的脸蛋儿,再吃辣椒再吃甜食,就完了!”若是放在别的科室,能让医生漏出这幅表情的,怕无不是患上了凶多吉少的不治之症。语气之严重,当然让我害怕,虽然我是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没心没肺之徒,但骨子里还是小时候那个怕医生怕老师的小男孩儿,记得小时候患上手足口病,大夫跟我说多喝水是治愈的关键,我像抓住救命稻草,当晚回家喝下半桶水。如今医生郑重告知我再不能吃辣、吃甜了,我哪里还敢不听话呢。
若是医生的苦口劝说不能阻止我嗜辣如命,那让我对辣椒敬而远之的就只有身体上的疼痛了。医生把我带到一间小房子里,直到锐利的针头扎到我的脸上之前我都还没有搞清这部治疗的具体名称—清痘,何谓清?清理也,如何清?扎!用针扎!逻辑清晰、道理简明,只要把皮肤之下的脏东西排净,病情就会好转。
堂堂男儿当坚强,不过是刺肤之痛,自当承受,于是躺在病床上,仰面朝天,双手搭在小腹上,摆出一副优雅的姿态,意为:这点疼痛不算什么,尽管来。于是看到医生握着针一点点靠近我的脑门,我还是闭上了眼,接着就感觉到轻微的,像鱼刺卡喉一样轻微的阵痛,我暗自估量,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完全可以接受。但是就在我暗自得意之时,医生仿佛要扎穿我这幅脸孔似的用力,每一针扎下都像触及到骨头一样。从小时候起,我摔倒了不哭,碰破了不闹,老师家长都说我是个坚强的小朋友,我也以此为傲,但这次终于拜倒在这剧痛之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忍一下,忍一下,再让她多扎一个,扎完下一个我就跟她请求停止治疗,就在这样一个接一个的“下一个”中,我的脸部早已麻木,也慢慢接受了医生的摆弄,只剩下我一下一下的咬牙,清痘之前要求洗脸,洗手间没有纸巾了,医生给我了一块纱布代替,后来纱布一直攥在手里,现在估计早被攥的不成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不到医生的针头在脸上停留—治疗结束了。
临走时医生再次叮嘱注意饮食,远离辛辣,我想我一定会把医生的话奉为圭臬,再不敢越雷池一步了—这是这次惨痛的经历教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