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轮瑞士轮结束之后，中场休息时间到来。多数玩家和观众纷纷趁机离开赛场，去附近的饭店吃饭。少数已经用手机订好外卖的玩家没有离开，而是转移到赛场外侧的几排桌位上，一边和自己的同伴们闲聊，一边等待外卖送达。还有几位玩家再次站起身，走到长桌边缘，去买饮料。之前摆放在长桌上方的一整排杯装饮料已经卖出一半，无论是气泡水，还是鲜榨果汁，销量都还算不错。

“龙皇哥，瑞士轮有几轮啊？”一名玩家放下自己手中的塑料杯，抬起头，对江攀龙说。

“六轮。六轮比赛全部结束之后，前十六名进入淘汰赛。”

回答完玩家的提问之后，江攀龙走回到电脑桌之后，将摆放在桌下的铁皮箱子取出来，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铁皮箱子上方的锁。确认放在箱子里的奖品全都没有丢失或遗漏之后，他又将箱子重新锁好。

“大龙，你还是要牛肉饭吗？还是要羊排饭？”

胡侃一边滑动自己的手机屏幕，一边浏览外卖APP上方的菜单。他打开的，仍然是他们几个人经常吃的烤肉饭专卖店的页面。陈列在“新品上市”一栏顶端的羊排饭显得十分醒目。

“嗯。我还要牛肉饭。这一次，不用点饮料。咱们这儿的饮料够多。”

江攀龙坐到电脑桌后方的椅子上，转过身，看向还没有卖出去的那些饮料。在大家一同赶工做饮料的时候，胡侃和吴国坤都和他说过，饮料最好不要做太多，如果卖不完，就一定会浪费掉。但是，他还是坚持按照自己原定的量去做。因为，他希望能够给来参赛的玩家们充分而周到的服务，不想被别人说小气。而且，好几位店家都曾经和他说过，办巡回赛本身就很难赚到钱，更重要的，是赚人气、聚人心，从而获得好的口碑。

“好啊！我也要牛肉饭！还是大份的！”坐在赛场角落中的那把宽椅子里的吴国坤也抬起头，瓮声瓮气地喊道。

“龙哥哥，我就要鸡丁饭吧。小份的就好。”萧欣阳凑到江攀龙身边，坐到另外一把椅子上。

“哎？阳阳，你不和你那几个同学一起去吃吗？”同样留在场内的金鑫一脸迷惑地抬起头。

萧欣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地挽住江攀龙的左臂，并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坐在金鑫背后的冯必成忍不住坏笑起来，用看白痴的眼神去看金鑫，并用手拍他的肩膀。

几分钟后，身穿不同颜色制服的外卖员们先后从会议厅的正门走进来，为留守在赛场里的玩家、观众和工作人员们送上外卖。

大家纷纷停止交谈和嬉笑，开始用餐。几乎所有的玩家点的都是快餐，大部分是中式的盖饭、炒面，少部分是西式的汉堡、薯条。

江攀龙和燕海浪吃得最快，没几分钟就把自己的那一份饭全部吃光。两人先后回到电脑桌之后，开始观察瑞士轮前三轮的成绩排行榜。

“有四个人是三胜啊。”

燕海浪率先伸出手，握住鼠标，拖动指针，将选手成绩列表滑动到顶端。在这份列表的顶端，一共有四位标注着“3-0”的选手。

“是啊。斗神、独行客、SKY，再加上终结者。都是今天来的选手们分量最大的。”

江攀龙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正在埋头吃自己面前的那份盖饭的冯必成，再看向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吃包子的崔哲瀚。

“终结者这家伙会不会再拿一个冠军啊？上一站的冠军就是他。”

燕海浪刚刚抬起头，便看到秦柏松和他的几个同伴走回到大厅里。几个东北大汉都是刚刚饱餐过一顿，满面红光，脸上根本看不到寒风吹拂的痕迹。几个人说说笑笑，每个人都声若洪钟，几乎在同一时间把所有昏昏欲睡的人吵醒。

“不至于吧？”

江攀龙忍不住笑起来。他低下头，看向暂时排在第五位的选手，也就是二胜一负的选手中的第一位。排在这个位置的，恰好是“加农炮”耿博。

“我们这儿的本地玩家，应该还是有阻击他的能力的。”

“是啊。有实力的人，该展示出自己的实力啦。”

燕海浪也抬起头，看向跟随在几位东北大汉身后的耿博。耿博刚好和他四目相对，露出比较尴尬的笑容，挥挥手，随即向自己摆放背包的座位走去。他的背包和冯必成的背包摆放在一起，刚好把一张椅子挤满。

“好啦！第四轮瑞士轮的对阵已发送到大家的手机上！请大家找好各自的位置！五分钟后，第四轮比赛开始！”

等到大多数人都先后返回赛场之后，坐到电脑桌后方的林鹏开始用话筒向全体玩家广播。

玩家们再次站起身来，开始根据最新的对阵分布情况来寻找自己的座位。相对于上午的前几轮比赛，继续比赛的选手数量已经明显减少一些。因为，已经有一些前三轮成绩不好的玩家提前离场。与他们一同来观战的观众们也先后离开。赛场重新变得有些空旷。同时，再次选购饮料的玩家和观众的数量也变得更少。

“Charles！胖子！把余下的这些饮料都放到桌子前面！”

江攀龙抬起手，看向坐在投影屏右侧的胡侃和吴国坤，抬起手，向长桌的方向一指。

胡侃和吴国坤立刻站起来，从焦点桌的后方绕过去，走到长桌边缘。站在长桌边缘的工作人员立刻和他们一起动手，把余下的饮料摆放到长桌外围，重新排列。

“本轮焦点桌：第一桌！终结者对独行客！”

燕海浪拿起话筒，向全场玩家宣布。投影屏上的转盘上的指针刚好停在数字1的中央。

“哇——”

欢呼声瞬间传遍整片赛场，从第一排座位传到只有少数几位观众坐的最后一排。大部分玩家先后把目光投向已经走到贴着1号牌的桌位两侧的秦柏松和崔哲瀚身上，口中惊呼，手上鼓掌。一般情况下，在这种通过转盘随机选定焦点桌的比赛里，选到一号桌上的两位选手，实在是一个非常大的巧合。

秦柏松转过身，面对正在一边喝彩一边鼓掌的几位同伴，爽朗地大笑三声，随即张开自己的大巴掌，向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崔哲瀚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崔哲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即重新拎起自己的背包，和秦柏松一同向焦点桌走去。

“浪子哥，这一场对决应该算是目前最重量级的吧？”一向话少的林鹏也忍不住把脑袋转向燕海浪。

“那是当然的啊。”

燕海浪一边点头，一边注视已经在焦点桌落座的两位“重量级”选手。从他的角度来看，秦柏松庞大的身躯几乎完全遮挡住整个焦点桌，连崔哲瀚的身影都被他完全遮挡住。还好，摄像头位于焦点桌中央，拍摄角度也不偏不斜，只能拍下两名参赛选手的双臂。

“一个是东三省第一，一个是上届大赛四强。而且，他们两个用的都是图腾神。图腾神的内战，还是相当精彩的。”

江攀龙略微点点头。看到两位重量级选手开始洗牌之后，他略微低下头，看向坐在二号桌位上的冯必成和蒋培伦。他记得，这几天里，只要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卡店里，他们两人总要打上几局。而且，无论两个人怎么对自己的卡组配置进行调整，两人对战的胜率基本都是五五开。无论是普通的单局比赛，还是正式的三局两胜制对战，都是如此。

冯必成和蒋培伦似乎都能够感觉到江攀龙在注意自己。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向江攀龙挥手致意，随即开始掷骰子。

江攀龙也抬起手，向两位选手还礼，随即开始扫视整片赛场，从第一排一直扫视到最后一排。位于后方的两排座位上已经开始出现空位，几名单独坐在一个桌位上的玩家正在面临对手已经退赛的情况。这几位玩家全都不慌不忙，甚至连自己的卡组都没有立刻取出来，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玩手机，等待裁判在规定入场时间用完之后过来确认情况。这种事在任何一种官方卡牌游戏比赛中都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过，他却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他的目光越过几名正在玩手机的玩家，落在正中央的一张桌位上。

坐在这张桌位上的两名玩家，是华青川和赵晖。两人全都面无表情，只是自顾自地低着头洗牌。洗牌完毕之后，两人都没有把自己的卡组递给对方确认和切洗，就开始掷骰子。他还注意到，赵晖使用的二十面骰子不但已经很旧，表面还有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比赛开始！”

发令完毕之后，燕海浪便从电脑桌边缘站起来，把座位让给林鹏。他看向摄像头传输到电脑显示屏上的画面，随即走到长桌边缘，拿起两杯尚未开封的气泡水，递到正在聚精会神地解说的两位直播人员面前。

“抽空喝点水吧。算我请客。”

“不用啦，浪子哥！算我请客好啦！”江攀龙大步走回到长桌边缘，对燕海浪说。

“哪能呢？”燕海浪笑着摇头，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扫描摆放在长桌边缘的二维码，“怎么能总让你请我们啊？你做生意也不容易，不是吗？这次突然临时换场地，花销肯定已经超出你的预算了吧？”

“是的。”

江攀龙微微点头，随即转过身，看向正在热火朝天地对战的玩家们，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都有必须面对不可抗力的时候。这里的场地虽然租金贵一点，但也距离店铺近，卖饮料更方便。”

“你确实是在真心实意地为玩家们着想呢，龙皇。”

燕海浪重新抬起头，看向投影屏。在投影屏上，“终结者”秦柏松一方似乎渐渐开始占上风。他的场上有一张场地魔法、一张合成怪兽卡和两张普通怪兽卡，其中一张普通怪兽卡上还装有一张装备魔法卡。从卡片图案上看，那张装备魔法卡也属于图腾神系列，是一柄印有金色符文的古铜色权杖，装备在一只费用为2、等级却为8的怪兽身上。除此之外，他的魔法与陷阱区还有两张盖放的卡片。“独行客”崔哲瀚的场上则只有一只横置的怪兽和一张盖放在魔法与陷阱区的卡片。相反的是，他的墓地中的卡牌数量却比秦柏松更多，墓地顶端的那张卡是和秦柏松一模一样的场地魔法卡。

“终结者他们那边的老板也是一样。那个老板，是终结者的发小，个人经历和你差不多，也是早些年和终结者一起玩牌、等自己师父不干之后才接手卡店的。他办哈尔滨站的时候，也曾经按照折扣价卖雪糕来着。”

“不是有人说，东北人大都豪爽吗？”江攀龙开玩笑。

“是啊。”

燕海浪忍不住笑起来。他看到，崔哲瀚把自己墓地中的两只怪兽除外，并从自己的额外卡组取出一只合成怪兽，放置到自己的怪兽区最右侧。秦柏松立刻翻开盖放在自己场上的一张反击陷阱卡。崔哲瀚随即摇头，并把自己刚刚取出来的合成怪兽放置到墓地最上方。

“还有人说，终结者好像也是在前几天刚追到他的女朋友呢。就在他拿到上一站的冠军之前。”

“是吗？这么巧啊？”江攀龙笑得合不拢嘴。

“放你妈的屁！”

一声炸雷的般的大吼从赛场外侧的方向传出来，在眨眼之间传遍整片赛场。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啪”从同一个方向响起。

江攀龙和燕海浪瞬间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把头转向骂声传出来的方向。两人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向大门的方向走去。除了秦柏松、崔哲瀚和两名直播人员之外，全场所有坐在座位上的人都转过身去，紧盯声音发出来的方向。

华青川笔直地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方，咬牙切齿地盯住目瞪口呆的赵晖。几张卡牌散落在长桌的各个角落，有一张甚至还掉落到地面上。原本好好地堆放在一起的卡组已经被推倒，像一堆坍塌下来的沙丘一样，几乎铺满卡垫上的整片魔法与陷阱区。

202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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