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怡,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好男人。他的五官,算不上精致。一张驴脸,配着小小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这脸型像台湾歌手费玉清。他的身材,在男生中算不得挺拔俊俏,却也显得短小精悍。当我第一次对着他,问出要不要使用C4D,需要不需要创意的时候,他抬起眼睛凝视着我回答,不需要。他说话不多,却简要精练。我有一点动容,为他看似桀骜不驯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包容理解的心。在我每一次为细节昏头转向的时候,他会悄悄地提醒我,不用那么勤奋,这让我对渐渐这家公司产生了一点安全感和归属感。
这家公司位于天河区最繁华的地带——猎德,一座座写字楼拔地而起,高耸入云。一片片玻璃墙面,反射着地面和空中的景物,将这片区域衬托得广阔和坚韧。而这家公司的办公室更是占了好几层楼,暖黄的灯光让宽敞的桌椅涂上一层活泼可爱的感觉。
我每一次进出这里的时候,都不禁扪心自问,这是我长达4年在设计领域辛苦耕耘的回报吗?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发生的?我想做美工,而作品没有被市场和群众接受,构图配色也混乱。我配待在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公司吗?那个膀大腰圆的HR一直在强调,做得好有机会留下来成全职。怎样算做得好?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招全职呢?这标准也是不清晰的。
我的困惑,随着我待在这里的每一天日渐加深。志怡,很喜欢在我受委屈的时候挺身而出。我的效率不够好的时候,出图总有问题的时候,被领导点名批评的时候,他总在说不要炒,这是他的女人。在得知我的薪水较低一点的时候,在得知兼职没有资格包吃晚餐的时候,他也跑去问HR,为我周旋,而且从不在我面前邀功。我想报答他,也苦于没有机会。这是溺爱?是的,他对我的批评和叮咛,总是短短几句。对我的需求,却尽可能的敏感细腻地满足。我拒绝了,他也像费玉清一样,在爱情上痴心不改,直到得知我心有所属才放手。
传说费玉清年轻的时候,爱上了自己的粉丝——日本的安井千惠,双方感情一直很好,三年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然而,女方父母,却提出了苛刻的条件:一、改国籍为日本,二、不准再从事歌手行业 三、入赘女方家并改姓氏。而费玉清不愿意放弃中国人身份,更不愿意放弃热爱的音乐事业。女孩也不愿意远离父母,双方忍痛分手。女方嫁了日本当地的商人,而费玉清终身未娶,正如他在《千里之外》中,所唱的“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我也许欣赏不来,他的坚持和执着。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和上司领导协商的。HR和领导不喜欢我,她们只是把我当作一头牛,或者一张椅子,想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如此微不足道的地位,却被志怡宠成了重要之至。他一个人宠我就算了,还拉动领导和同事宠我,他们怎么可能不心生介蒂呢?
这家公司,带给我的成长,仅仅是按步就班的改图,也不许我有什么自己的创新。这对于事业心蛮强的我,是一种沉默无声的打击。这些所谓的高手,不对,是熟手,不需要有多么深厚的专业基础,只要够快够标准,就可以在公司立足。位置很容易被替代。碰到不喜欢的下属,领导想炒就炒了。
这是我待过的最后一家设计公司,从此就转行了。设计是一碗青春饭,烧脑也费力。从小就有绘画基础的人,能更好的进行构图排版。而没有专业基础的,只是靠着直觉和一点天份,摸索着走下去,却是走不远的。我的审美水平,无法支撑我在设计领域立足。我的几个设计老师,也随着年纪增大而辞职转行了。电商设计,需要感性的灵活发挥,也需要理性的排版布局。
志怡,是一位真诚的挚友。领导和同事都喜欢他。没有他,我早就无法待在这家公司里。
他和另一位直属领导——大师,共同护着我的饭碗。大师圆圆的脸庞,胖嘟嘟的体格,像一头可爱的熊猫。而志怡,瘦削的身躯,总是显出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这一胖一瘦两个男生,如一左一右两个守护神,给我兜着最后的底线。
夜晚的霓虹灯,闪闪发亮,满是节日的喜庆,让写字楼被衬托得如一座充满情调的高雅殿堂。然而,深埋在心底的无奈,却显得格外沧桑凄凉。就像一只闪闪发光的玻璃球,浑身闪耀,还播放着摇滚乐,我需要的却是一只在我失眠时候散发着柔光的毛绒娃娃,它不需要精致,不需要昂贵,只要能抚慰我。嗯,我需要的是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而不是盲目追求知名度和影响力。
这里放低姿态、任劳任怨,对于我是一项必备的生存技能。而心高气傲,会招来灭顶之灾。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喜欢他,他迟到也不主动道歉,早退还理直气壮,他不是靠着遵守纪律在公司立足的,而是靠着每一次有效填坑,或者有效甩锅赢得信任的。看起来浮夸,却也接地气。谁也无法看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