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一次宇宙大爆炸,然后我的脑子就开始塞满了东西,各种颜色横七竖八,有点干扰我正常生活,但是我又不想把它们扔了,里面似乎有些有价值的东西。
我的注意力很多时候放在里面,因为最好的东西在那里,最麻烦的东西也在那里,外面如果有,那都是从我里面投射出来的。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文字,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似乎不是出自我,而是出自某种未知,竟在我之内。外在的美好,触发的是内在的美好,根源也是在内。至于内在的阴暗与失控,拥挤与咆哮,似乎是生活的一部分,尤其静下来愈发能够感知,这部分力量我似乎难以操控它们,它们竟然也源自我。所以我总是,不由得向内去探索。生在那里,死也在那里。
地面之表的生活,很多时候是指向物质的,似乎很多时候都有逻辑可循亦可见。然而表面之下的生活,不是指向物质,不是短暂的,应该是无穷尽的,同时又不是外在感官可以窥测,唯需心灵感知。我不知道那个叫不叫心,不是眼耳鼻舌身意,大概就是个心了吧。
让地面的生活静止,身体的生活静止,另一个层面的生活展开。我会感觉到,有一种期盼在那里,不知具体在哪里,也不知是何,只知道永远值得期盼,那光辉不璀璨,却不灭。我也会感觉到,有巨大的迷茫在那里,身体里打了个结,需要依靠想象力才能将它打开,想象力是精神的创造性凝结,它可以开启,也可以到达。
倘若这只是一时的兴致也便罢了,但是生活告诉我,这是始终如一的诉求。尽管外在的许多事情可以暂时屏蔽内在的声音,但是一有空隙,我就会被拉回到内在,看着那里的希望和光明,阴暗和失控。我的身体跟着我,无处不在,然而更深层面的,我的感受跟着我,亦无处不在。我相信这感受是高于身体,并且脱离身体依旧存在的,这感受的发源处是永恒的,这是书中得来的概念,亦是生活的启示。
王阳明说,一物即一心,面对一物,心有所感,这感便是心,是外物启发了内心呈现相应的感知,物是死,心是活,如此便可说,所见皆是我,所见皆是活物未为不可。物,心画也。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
人在世间求活路,身本无活路,到了必是死,但求心的活路。也曾几次三番有过死的念头,想着死了莫不还是换种形式继续活着,如出一辙,好比工作没做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如此一想,便再怎么难熬也不愿折腾了,就在此处活吧,活不下去自然了。
心的活路在何处,心本不死,为何还求活。死是一种感受,也是活的一种形式,只是僵硬了局限了,自然是要摆脱的,如同草木求一个生机,人心也求一个生机。这生机必然不止物质的洒脱,然这也是基础。心的活路,在于一直得以向上,得以创新,甚至自我颠覆,必然要朝着一定程度的未知去行。然而这一路,也甚易入歧途,一拐三五年,创新必然向着未知,然向着未知不一定是创新,也可能是摧毁。由此也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本心易失,如同湖面不易维持平静,稍有微风便起波澜,失却本心行亦偏离,即便有所得终究亦是失。然守着本心,亦不是固执僵硬,需灵明深觉,不执亦不失。于是便不能看着表象行事,生活很多时候便是表象,沉浸于生活某种程度而言也是沉浸于表象。然脱离生活亦是不可,当需即相离相,或言以出世心做入世事。而我当下,入世一团糟,大概是觉得许多事情与我何干,便不大用心,或是过分沉浸于自我的世界,或是经验不足而已,于此是很应该要纠正的。入不得,便出不得。入地深,出得也透彻。自然难免也有入得出不得的,且是普遍现象,于是我也时常不愿过分踏入,自知很有出不得的嫌疑。
于此,便依旧要正心,这心当何去正。于经典索求,于当下感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然心中杂垢不免太多,时常浑然不觉,一晃三五年,长路漫漫,心有戚戚。便依旧只是摸索,幸而还在这条路上,只是不知道何时才得真正见光,兴许也是我太不知足吧。
再说到静坐,玄之又玄,说它深奥至极不为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凡所有相,不过内在状态的一种比喻式呈现,当于相上观心。然心亦有深浅,浅处以深处为源,源之而源,玄之又玄,直抵万籁俱寂万物合一处,由此一处出发,便见物我合一。然这精一之处难寻,寻到亦难守。若能知之守之,别无何求。心若光明,何物不通透。
由是,便是向着巨大的光明和巨大的混沌前进了。如同这生活本身,也是这心中的呈现吧,巨大的光明与混沌,交织着爱恨得失。深入生活,莫不也是深入我心。盼望着,只见远山依旧,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然而别无他求,即便有,也是短暂一瞥尔。外物的璀璨有限,心光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