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和老赵在镇上齐名,都是在墙上刷宣传标语的高手,一支不起眼的油漆刷,蘸上石灰水,在墙上勾画描摹䞭走,横竖撇捺每一条都板板正正利利索索分分明明,像是打印的字放大一样精确无瑕疵,人称神笔老刘、神笔老赵,是镇政府的座上宾、活宝贝。老刘干活不换衣服,干完活闷声闷气走了,家里还有十亩忙田等着伺候。老赵呢,可不一样,只要听说镇政府找他写字,像兔子一样,从地里窜上来,沐浴更衣,中山装上身,上衣口袋别支钢笔,临行前还要媳妇做碗蛋炒饭,毕竟鸡蛋富含的营养对得起写字这样高强度的脑力体力复合型劳动。这两支神笔一般合作干活,一个刷墙东侧,一个刷西侧,老赵动作快,弄完后,甩了刷子,洗了手,卷下袖,开包烟,到镇政府上拜码头,四处打听下一波活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到墙东侧看看,又到西侧看看,对照着看,一笔一划看,看出了笔力,看出了心思,看出了门道,看出了区别,老刘的字呢,横竖撇捺很醒目很舒服,横得地平线一般,竖得剑悬一般,撇得弯弓一般,捺得风吹柳叶一般。再看老赵的字,横竖撇捺乍一看没毛病,贴上去细看,砖缝里凹,笔画也跟着凹,面条一般细软,砖头癞子凸,笔画也跟着凸,河面微波一般变化。有几个琢磨得细的老教师已经看出,用不了多久,老刘就能成为镇上第一笔,不必和老赵肩并肩。果然,两人在一年后分道扬镳,只是结果不是老教师想的那样。老赵摇身一变成了镇上的宣传干事,据说经常和镇政府领导边走边聊文化上的事,很多次聊到了领导家里去,手上拎得挺沉的。打那以后,他俩的合作少了,偶尔也能一人一面墙,大多时候老刘全包了,老赵拍拍他肩膀,叉着腰,叹口气,说:“老刘啊,你知道的,我现在管的事情多啦,想跟你一块忙,身不由己啊!”老刘嘿嘿笑,说:“你忙你的去,我能行,以后说起来,我还跟赵干事一块刷过字,我脸上也有光。”老赵哈哈地笑,为老刘能有这样高的觉悟感到高兴。又过了一年,老赵彻底不能跟老刘一块合作了,人家调到了县文化中心,也不叫赵干事啦,镇政府领导都尊称他为赵老师。不知是为了感恩这片热土还是咋的,赵老师每年元旦左右,都要到镇上搞一次文化宣讲,捧着一叠材料,能喷上整整半天。镇领导找上老刘,吩咐他在镇十字路口的墙上刷上文化宣讲标语“热烈欢迎赵有德老师归乡宣讲文化建设”。老刘嘿嘿地点头,拎出石灰桶,打开镇上给的石灰,调配石灰水的浓稀,那架势跟化学老师做试管实验一样。他媳妇一脚踢翻,骂道:“你个怂屌,一天到晚就知道刷字,人家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看看人家老赵,不对,赵老师,人家咋弄的。”老刘嘿嘿地笑,用手掬那打翻的石灰水。媳妇又骂:“还捡?!还要刷?!刷这么多年顶个屁!你有本事,把咱家屋子外面刷一遍也好,给公家干活就这么上瘾?!田里活老娘不干了,老娘钻被窝睡觉啦!”说完,她真到卧室躺着去了。老刘扛着半袋石灰和石灰桶,垫在屁股底下,坐在屋后发呆。第二天一大早,老刘媳妇出了门就傻了眼,要不是照照镜子,她以为自己得了白内障,屋子外墙哪哪都是白的,白的刺目,白的纯净,白的瘆人。再到厨屋,老刘窝在炉灶后头烧火做饭,火塘里正是石灰桶。至此,人们与神笔老刘相忘于江湖。其实故事还没完,大概过了两年,传来赵老师猥亵文化中心小姑娘的消息,一臭臭到底,赵老师变回了赵干事,后来又缩回了老赵,只不过,他已无字可刷。这时候,已经兴起了喷字。
只言片语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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