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爸,听说王家的那个男孩挺不错,家庭条件好,还是公务员身份,前些天我跟姐姐碰巧坐着聊天的时候,两个人谈起孩子的婚事,这不都没结婚,你看要不撮合撮合?”
小单一下班回家,就听到老妈又在跟老爸催着她嫁人的事了,毕业来,自己似乎成了老妈心头的“一块病”,想方设法都要去掉一般。
“哎呀,孩子的事你就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嘛,不要整天老是瞎做主,再说咱家也不是没钱养不起这个闺女,那么早催她嫁人干嘛”
听到老爸这么说,小单觉得心里头暖暖的,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每每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老爸总是发挥了情人剩下的那一点余热,替自己推脱阻挡过去,所以一看到老爸,心里就会觉得十分的踏实。
“这事你就别管了,女儿她还能老窝家里面不嫁人了,再说了咱们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能养她多久了,早点嫁到人家去,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是好吗,我跟你说啊,这事我来张罗,你俩可不许想什么花花肠子,不然我找你们麻烦”。
“行行,我不管,但我跟你说啊,我只要我闺女能够开心幸福啊”
二
“小单,出来吃饭了,一下班就窝在房里面干嘛了”妈妈又在外面叫着了。
“知道了,等我把字敲完了就出去吃,快了快了”当小单敲完这最后一行话的时候,眼泪不禁在打滚。——“父母是今世最大的恩人,他们无所不尽其职的为我们付出,把一生都交给了我们,从青丝缕缕到两鬓斑白,从青松挺拔到折腰佝偻,他们对自己的爱,犹如岁月在脸上画出一道道的皱纹,深深的做下了印记;但父母却又是此生最大的敌人,一句“妈爸都是为了你好,只要你幸福就好了,妈爸老了”,抹杀掉了多少我们所想,所爱,让我们心里所想,却又抬不起脚,开不了口,最后在别人的眼中‘幸福’地过完了一生”。
喝了口水,把含在眼里的泪轻轻的擦了下,慢慢的走出了房门,然后把门给拉上,这道门,就像是把两个世纪的人隔了开来,总有一天是需要推开的,看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老妈早已帮她把饭盛好放在桌子上,做得都是她爱吃的红烧排骨、金黄小红鱼、牛骨头萝卜汤还有炒青菜。
“小单啊。妈跟你说件事,上周妈听说王家有个男孩,还挺不错的,要不咱们认识一下?”
她装作没听见,继续夹着饭往嘴里面送。
最后才慢吞吞的说一句:“妈,你就让我先吃个饭,消停会儿好吗”。
“吃饭不耽误说正事,咱们可以边吃边说嘛”老妈带着火药味的说道。
眼瞅着形势不对,老爸赶紧打圆场:“先吃饭,先吃饭,等吃完饭再慢慢说这些事情了”
老妈给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警告他。
就这样一声不响的闷着吃完了一顿饭,然后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老爸去看电视,老妈收拾碗筷,而自己则一头扎进了房里。
三
小单已经数不过来这是第几回和老妈因为嫁人这件事,而搞得整个饭桌不愉快了,而老爸总是作为“第三者”,默默的承受着两个女人的战争引发的后果。
大学毕业后,本来自己打算在外地找一份工作,毕竟外面机会多,而且也已经拿到offer,但老妈坚持说让她回来工作,然后准备考公务员、事业编,说是没有什么比这更稳定的,其他的都是假的,然后再找个好人家嫁,这辈子就幸福了。无奈之下,想了想家里就自己一个,而且当初高考的成绩不是蛮好,自己硬是坚持上了个三本,花了家里一大把钱,心里还觉得有些愧疚,也就没有说啥,安安分分的回来看家里找人说情,在县电视台里找了份工作,领着一个月两千多的工资,每天累死累活的跑着。
而且小单也不是没有男朋友,虽然老妈时刻叮嘱千万不要随便谈恋爱,但在大学快要结束的时候,还是和本地的一个男生好上了,只不过这件事她从来不敢让自己的父母和朋友知道,恋爱一年多,自己总是谨小慎微的,生怕别人察觉出个底细来,说实话,她不是不爱这个男生,只是.....
四
小单的男朋友大学读的是个普通的一本,人也谈不上灵活,家里又是个家徒四壁的光景,到头来还是领着国家的贫困补助才把一座瓦房给建了起来,一大家子就窝在这么一两间瓦房里,不过这些她都不知道,因为她害羞从来都不敢去他家一次,他也担心小单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从来没有提过,男朋友毕业后找了份施工的工作,长年累月的在外奔波,忙时一个月才能回家一趟,闲时还算可以一周回家一天,从此车站就成了彼此目送各自离开最多的地方,车票成了写得最多的“情书”,而列车,则成了他们爱情的小船。
恋爱一年多来,他们还是那么的腻歪,每天早午晚安都说,每天几十上百条短信说个不停,今天早餐吃了啥,一会儿要去干嘛,总是能聊个没完,感觉都成了话坛子了,但是也不是没有争吵的时候,一争吵完,小单总是会在心里想着为什么,那么多优秀的男生追自己都没有答应,而他却理所当然的把自己给追到了。
“我来看看我家丫头在干嘛呢(色)”,这不刚吃完饭,他的短信就到。
“刚吃完饭了,在床上躺着呢,你在干嘛呢”小单编辑完,按下了发送键。
“我在看书呢,然后想我家宝贝儿了”手机震动了一下,短信又过来了。
“和你说件事啊,刚才我妈又在和我说相亲的事了,烦,你得赶紧买车啊然后攒钱买房”很快的又发过去。
“哦哦哦,没事了,咱们不理她就行了,左耳进右耳出勒,抱抱”
就这样你一来我一往的聊着。
“如果哪天我真的去相亲了,你会怎么办啊”小单无心的问道。
“那我就去把你抢回来,你得每场相亲我都去,那样不就成了咱俩相亲了吗(憨笑)”
看到这,小单还是开心的笑了,或许女人本身就是个天真的动物,只要你好好哄,她真的要求不高,只是需要一份你懂得的爱。
正聊着,不知什么时候,老妈已经推门进来了,她蹑手蹑脚的,像是担心自己发火,又像是担心自己睡着了,给吵醒,很多时候,她就是这样悄悄的进来给自己盖好被子,然后再回去睡觉的吧,所以每天醒来才是暖和的不想起床。
她动了下,就坐到我床边上来了。
“起开,不要坐我的床”小单生气饿叫着。
而老妈此时就像是厚了脸皮一样,还反过来逗自己开心:“哎呦,我家丫头生气了啊,来打一下去”。
听着这话,真是让自己哭笑不得,世上可能也就只有父母这种人物,才能耐得住自己的这般性子了。
见自己表情缓和了,老妈打铁趁热,开口说:
“小单啊,妈也是为了你好,你今年都26了,女生没有几年可以熬的,老了就不好嫁人了,早点生个外孙我么也好抱孙子啊,这么大的年纪了,谁家不希望有个小孩呢”。
“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啊”小单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惊得老妈目瞪口呆。
“哪里人啊,家境怎么样啊,父母是干嘛的”此时老妈好像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恨不得把所有的问题都抛出来,而自己听的不耐烦了,便下了逐客令,把老妈给轰了出去。
“不好,刚才一不小心把我和你恋爱的事,说漏嘴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妈是不让我悄悄谈恋爱的”,她在短信里表现的非常着急,又带有些担心。
“没事的宝贝儿,大不了我去你家,坦诚这件事了,不用担心哈”他在这头一脸轻松,悠然自得的样子。
“算了,睡觉吧,晚安”她有点失望的打了这几个字过去。
“哦哦,知道了,晚安”他有点失落的回复了这几个字。
五
就这么过了几天,老妈也绝口没提她谈恋爱的事,这让小单如坐针毡,每天都忐忑不安,以往老妈碰到这事,不得暴跳如雷,叫声响彻云霄,可这一次,却异常的平静,平静到没事发生似的,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这天周末,小单睡了个懒觉,醒来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睡眼惺忪的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稀里哗啦的聊了个半天,然后才不慌不忙的起床吃“早餐”,这样的休息,对于她整天在电视台没日没夜的工作来说,实在是惬意不过了啊。
老妈从市场买完菜回来,在进厨房弄菜之前,给自己丢了句话,赶紧起床吃早餐吃饭,一会儿下午去见见姑姑,她一会儿就到琼海了,在到琼海这一调上,她故意提高了半截。
“姑姑不是在海口吗,她回来琼海干嘛啊”小单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你跟去就对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回来呢,见见你姑姑嘛,你不是也嚷着去见她吗”老妈笑着回答说。
总感觉这里面有点猫腻,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心想着也好久没见到姑姑了,难得她回来一次,就不再多想。
吃过午饭,已经是下午的事了,这时太阳正火辣辣当头,男朋友虽然刚好休假回来,但这么热的天气,加上昨晚刚腻歪了一晚上,需要缓冲一下,也都不想出来,说是要睡个午觉,这样跟男朋友道了午安,才想起要跟老妈一起去见姑姑,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也没化妆打扮,老妈一看就嘟囔了,赶紧把妆化化,把那条裙子拿出来穿上,女孩子家的出门这么邋遢怎么行呢。
“哎呀妈,我又不是去相亲,穿的那么漂亮干嘛,姑姑都是自家人了”小单不情愿的说道,虽然老妈总是会说自己穿衣服跟个小孩似的,但平常也没有说像今天这样,特别注重,越想心里越觉得不踏实。但执拗不过,还是化了个淡妆,把裙子和高跟鞋穿上,这人靠衣装马靠鞍,小单本来身材、气质就好,一穿起来,整个人就更加显得美了,若是走在街上,怕是开车的男生都忘了看路了。
老妈也换了身精气神特别好的行头,看上去显得更年轻,不知怎的,她的心情看上去特别的好。
来到自己的座驾前,老妈倒不客气,见车一闪,就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去了。这车是老妈花了十万块送给自己的,当初说的是考上了公务员的话,就送一辆,后来因为回来工作的事争执不下,便提前消费起来了,按理说现在还是老妈的车,所以她坐的理所当然。
六
见面的地点,在市里的一个咖啡厅里,格调特别好,若是和自己的男友来的话,想必会十分的浪漫,但这一次是和老妈来见姑姑,也就显得特别的平常了。
在角落里,小单见到了自己的姑姑,但令她脸色发青的是,姑姑的旁边,还坐着一名男生,斯斯文文的在和姑姑谈笑风生,这时她大抵已经猜到了,这是她俩一起安排的一场相亲会呢,她想转身就走,却被老妈一把拉住,生拉硬拽的坐了下来。
姑姑这时笑着介绍说,这是小王,在海口市某局里当公务员呢,小伙长得也挺帅的,边介绍还边笑,然后再转过脸来向小王介绍自己,小单此刻没有一点的心情,脸上硬是挤出一点的微笑来,小王开口向自己搭讪的时候,也是有一句每一句的回答着,就想快点结束这无聊的“相亲会”,当小王开口向自己要微信号的时候,刚开始是十分不情愿的,但碍于两位长辈的面子,还是让他加上了,心想着幸亏自己的男友在休息,要是突然看见自己在相亲,那他会怎么想,自己就是有一百张口,估计也解释不清。
也许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想着,门前出现了个熟悉的面孔,那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担心会被撞到的男朋友,但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个漂亮的女生,样子看起来十分的亲密,或许他也没有意料到会在这撞到自己的女朋友,顿时瞠目结舌,呆呆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此刻的小单,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一股辛酸涌上了心头,说不明道不尽,拿起钥匙就飞奔了出去,而男友,也紧跟着跑出去,剩下在场的四个人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七
小单,你停一下......停一下,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一手拉住了她的手,想要把她揽入怀里,却被紧紧的抗拒着。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是背着我出来约会吗,够狠的啊你,还装作一副老实的样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单没好气的说。
“她就是最近我聊得特别好的一个朋友,难得回来一趟,出来见一下面,因为害怕你误会,所以才没告诉你,我们之间啥都没有”他语气平缓却又带点激动的说。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会害怕我知道吗”
这一声质问,让他找不到一个更是解释的机会,突然转回头来质问: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呢,不是说的吃完午饭睡觉吗,怎么又跑出来和一男生坐着了,看样子是相亲啊”他也没好气的说道。
“我......我”小单想解释,但想想又气,什么都不想说。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幸亏被我撞见了啊,不然还要被你骗呢,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愿意让你的家人和朋友知道我的存在了,原来还藏着这一手呢,无非就是看我一无所有,给你丢面子吧,我是真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这么的物质”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狠,这些话一句一字,像刀子一样,深深的刮在小单的心头上,心里的血一滴滴的在流。
啪的一声,小单一巴掌落在了男友的脸上,眼泪哗啦的流了下来:“这话你都说的出来,憋了好久了吧,说出来舒服了没,还有什么想说,都一次性说出来吧,别憋着,难受”。
这时原先一片晴朗的天空下起了雨,也许在北纬十八度的这个地方,雨来的就像女生的脾气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小单边哭着边淋着雨跑回了自己的车里,然后开着车回去了,也不管丢在咖啡馆离得姑姑和老妈,哦,还有相亲的人。
八
回到家,生了一场重感冒,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几天,尽管男友发短信、打电话她都一改不理,这回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分手了,或许女人总是在经历了某个时刻,才会如此的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当她的眼神里带着决绝的时候,那是对过去的失望,对未来的抉择。
等到能够下床了,小单给男友发了条短信过去:“我们的相恋开始,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但又像是太过于牵强,既然一切都是未知,那就让它结束吧”。按下发送键,便把那张彼此经常联系的卡给拔了出来。
身体不舒服的这十几天里,小王总是会自己开着车到家里面来看望,有时候也会坐着和老爸老妈聊天到挺晚才回去,可自己愣是没好气的接待过他。
拖着一身疲惫的样子,到台里工作的时候,也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想着男友,哦不,切确的说是前男友,应该去上班了,有时候一段感情饿结束或许就是这么的简单,无论当初多么的热烈,只要你不来,我不往,从此也就断了联系。
只是每天回家的时候,总还是会被老妈催着嫁人,她始终觉得小王是不二的女婿人选,也许是让失恋冲昏了头脑,这天见老妈说的过火,小单气急败坏的回了过去:“要嫁你去嫁啊,别每天催着我,你是担心你们老了没人养吧,哪里是为了我了,你们要不想我在这住就直说,我可以马上搬出去,不要整天念念叨叨个不停,对,你生了我,你很伟大吧”
听到这话,老妈的眼泪噌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觉得胸口一闷,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医生叮嘱说她心脏不太好,还是不要受太大刺激了,小单拉着老妈的手,欲言又止。
倒是老妈,一醒过来就语重心长的说,孩子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我没事的,你不要自责。
九
小单打开了微信,给小王发了条微信过去:“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恩恩,自从那天见到你,就真的喜欢上你了”
“那咱们结婚后我想回娘家住可以吗,我妈身体不好”
“随你想了,你说住哪就住哪”
过了几个月,两家人就真的在筹备婚礼的事情了,小单家更是满心欢喜,老妈更是笑开了颜,嘴都合不拢了。
等到出嫁的那一天,小单拉着老妈的手说:“妈,这回我真的嫁人了,就是你中意的那一个”,大家都笑了,小单也笑了。听说那时候已经怀孕了两个月,所以才可以开始办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