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娘》拾陆

法通大喊一声:“妖蛇,可知本师厉害么,只施点小小法儿,你俩就给捆绑住了!”说着扯下两根发丝,喷一口净水,化作九股麻绳,牢牢地将蛇精夫妻捆绑起来。将桌脚化作四大天王,桌角变成四大金刚,龙角化成出海蛟龙,严严实实管住蛇公蛇婆。


自从南蛇尝到人肉味,月月都要周围百姓献童男童女,送三牲福礼。地保惧怕妖蛇淫威,只好将村里户口编排名册,强逼挨家挨户轮流奉送。开初,有钱人家轮到了,只好出钱买童男童女做祭品。日子一长,不要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了。更可怜那般穷苦人家,一没钱,二没粮,只好硬硬心肠,把自己亲生儿女送去。后来,送的童男童女少了,送的祭品也轻了,那蛇精吃吃过不了瘾,整天发火。 

七月十五是蛇婆生日,照例要送童男童女,事前蛇婆就托梦地保,要他送白白胖胖的一对来。如果不送,要大旱三年,叫蛇太洞周围百里,炊烟断绝,寸草不留。那地保一觉醒来,惊得发抖,打心里盘算:从村头数到村尾,从这村数到那村,东凑西补也只有三五对了。可这几家都是独胎男女。他推你,你推他,推来推去,谁也不肯献出心头肉来。那地保召集这几户人家,前后后软软硬硬,不知说了多少好话,还是说服不了人家。后来只好抽签,凑巧抽到张三李四。张三家是男孩,李四家是女孩。地保就把这两户监视起来。张李两家都是赤贫,没钱去买童男童女,只好硬着心肠,将自己儿女充数。

十五日正午,两家都备点酒菜,给儿女吃个饱。双方父母都说,带儿女上南广殿看戏。那男孩问:“妈为什么落泪?”妈强装欢颜说:“刚刚烧饭给烟熏得泪痕满面。” 众村人抬着全牛、全猪、全羊来到大殿,两个孩子一看殿内死沉沉,冷冰冰的,早惊得面白如纸。来到神龛前,张三、李四放下孩子,张三说:“老虎再毒不吃子,还是你缚我女,我捆你儿吧!”两人含泪调换,捆好儿女。那对孩子给缚了手脚,还是滚到地上痛哭连天,喊爹喊娘。张三李四流着眼泪,忍痛离开亲生儿女,关好庙门,没精打采地回家。

 太阳沉西,浓云遮月,蛇公蛇婆率领群妖,照例来到南广殿,看到童男童女肥胖雪白,牛、猪、羊又大又肥,心中大喜。蛇公对蛇婆说:“托贤妻的福,今天这份寿礼甚是丰厚!”那野猪精道:“今天是太夫人大寿,理该写点寿联贺嶂之类庆贺!”蜈蚣精道:“祝寿少不了管弦乐器。”蝮蛇精道:“这般杂事还用洞主操心,我辈只管备办起来就是。”真个是魔多主意多,不一会儿把南广殿打扮得花花绿绿,还有青蛙敲鼓,知了唱歌,纺织娘拉琴,猫头鹰指挥。南广殿闹洋洋的,把蛇公蛇婆乐得笑哈哈。

 不久,拜寿开始,大小妖魔按等级职位,分列两班,野猪精权充司仪,统领群妖一一向蛇婆拜寿。行礼毕,南蛇夫妻吩咐小妖,将童男童女关进后洞,待来日慢慢享用。又吩咐野猪精将牛、猪、羊扯成一块块让众头目分着享用。南广殿群妖拜寿,热热闹闹自不必说。再说陈法通,本来三四天就到古田,只因带上个陈法清,被他缠着,这边捉怪,那里收妖,再加法清嘴馋手懒,一路上就耽误了半年。兄弟二人晓行夜宿,不久来到古田县,碰上一位黄道士。

 法通施礼问道:“仙师有请!”

 黄道士答礼道:“客官有请。”

 “请问南广殿在什么地方?”

 “客官贵姓?问它做甚?那里出了妖精,可厉害呐,谁敢去?”

 “在下姓陈名法通,捉妖灭怪如吃餐便饭,不费吹灰之力,同行的是愚弟法清。”那道士世居南广殿畔的玄妙观,听说是陈法通,就知是除妖灭怪的来了,忙将两人引进观中,沏茶相待。道士问道:“听说二位先生早已启程,为何迟迟今天才到?”陈法通就将一路除妖灭怪,拖延了半年的事,一一相告,道士听了惋惜地说:“先生要是早到一天就好。童男童女今天刚送去,不知妖蛇落肚没有。”法通道:“那么抓紧救人就是!”就在玄妙观前立起神坛。法通穿戴好法衣,右手握神刀神铃,左手执龙角,三声龙角一响,三下灵牌一拍,三道催兵文书一烧,庐山、茅山、龙虎山三山神兵神将,顷刻之间布阵坛前。 陈法通知道南蛇有点法术,心生一计:要变化南海观音、庐山师父去制服它。自己随即化作观音,稳坐莲花台上。又向天空喷一口净水,拿手一指,将陈法清化作庐山师父,坐镇坛前。这时,神兵神将大声呐喊,南蛇夫妻就率领众妖兵出洞迎战。那南蛇一见观音和庐山师父亲自督战,早吓得缩作一团。观音将拂尘轻轻一招,蛇公蛇婆服服贴贴来到坛前,跪在地上求饶。法通擒住蛇婆,法清抱住蛇公,然后现了本相。蛇婆夫妻一看,才知中计,气得面色铁青,大叫:“早知如此,拚一下刀枪,比一下法术,死也瞑目!”法通大喊一声:“妖蛇,可知本师厉害么,只施点小小法儿,你俩就给捆绑住了!”说着扯下两根发丝,喷一口净水,化作九股麻绳,牢牢地将蛇精夫妻捆绑起来。将桌脚化作四大天王,桌角变成四大金刚,龙角化成出海蛟龙,严严实实管住蛇公蛇婆。

 兄弟二人捆绑好蛇婆夫妻,法清道:“大……大哥捉蛇,比我吞一杯酒还容易!”黄道士道:“两位法师本领真高强,多少人做不到的事,给你兄弟俩做到了!”

 法通心中大喜,由于年轻气盛,捉妖经验不足,捉到过的也无非是一些小妖怪。这下虽然捉住南蛇夫妻,却是靠得观音、庐山师父牌头。可是他却自认本领了不得,对黄道士道:“我法通早就对你说过,捉蛇精比吃顿便饭还容易,这下可相信了吧?嗨,我法通没什么妖蛇除不掉!”

古话说,不尝胡椒怎知辣,事非经过不知难。千错万错,错在法通竟把这对妖蛇交给法清去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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