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小萌问我,“彤,十年以后,你会是我的老朋友吗。”我说“不会,我会是你的老基友。”一片静默后,她边笑边念叨,“对,老基友,老基友。”
小萌是我初中同学,在一个班两年,分班后去了不同的班级。说是不同,不过是一个楼层的两个角落,我们照旧下课闹一起,放学走一起。
老实说,她不是我进学校就注意到的人,我也不是她第一眼看中做朋友的人。小萌圆圆的像个包子,声音却有御姐般的勾人。她那时候听班里女生说跟我在一起久了都要爱上我了,才开始注意我的存在。阴差阳错的,在qq聊过几次,话匣子彻底打开,从动漫到理想,从爱好到合唱,聊出的一个个火花,缘分也从这里开始。
她那时候整日和大誉待在一起,大誉是个身高180,情商负一百的男生,脸上总有高原红,我们当时嘲笑他家在青藏高原。大誉总是笑笑,无奈的看着我们。他人脾气好,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胆子也小的可以,看见什么鬼图都嗷嗷叫,却会在下雨时给小萌撑把伞,每天和小萌互发早安晚安。小萌叫大誉“爸爸,”因为他总能解决小萌所有的麻烦。
我不止一次问她“小萌,你不会喜欢大誉吧?”小萌总是撇撇嘴,再笑几声“不会不会,我不喜欢高原红。”
初三那年小萌爱上了播音,准确来说是发掘了播音,她的声音属于御姐类,再加上自己学了伪音,又会一点正太音。她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豆包。因为她爱吃韭菜豆包,喜欢东北的冰天雪地。所以是豆包,东北的豆包。我那时候总是和她互捧,怂恿她读播音主持,她就迎合我说以后写故事,给更多的人讲故事。我说好啊,我写故事你读故事,你要是电台主播,我还给你打热线呢。
她真做起了主播,当时那些播音直播软件都玩过,最后稳定在荔枝上,叫旅铭电台,常常跟我嚷嚷录的电台又闪退啦,又多了一个订阅啦,玩的不亦乐乎,录那些故事录到嗓子哑,却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暑假的时候,她录故事更频繁,和大誉一起加了个声音俱乐部,又加了些群,那是我们几个最疯的一个暑假。天天在手机上泡着,从白天聊到黑夜,在群里变着声的发语音,再一起哈哈大笑。大誉不太说话,但他陪着我们疯。
很久以后,小萌突然跟我道歉,“彤,对不起。有件事没告诉你,我和大誉暑假就在一起了。”我当时激动的跳起来,吐槽你不是不喜欢高原红吗,她听我数落够了以后,又告诉我“对不起啊,可我们已经不联系了。”我彻底愣住,原来所有的开始和结束都是悄然来袭。
小萌低头给我讲她和大誉的故事。大誉是个低情商男生,但对小萌特别好,每日每夜的陪她,再加上帮她解决各种麻烦,给她讲题,日久生情。但小萌不敢说喜欢,也不敢向大誉示好,小萌觉得自己不好看,配不上他。大誉好像永远没有烦恼,并且永远帮别人解决烦恼,他总是笑盈盈的,没有心事一样。暑假的时候他心情突然跌到低谷,给小萌说,“要不我们试试。”她当然答应了,“我知道,他就是和我玩玩,但我就想答应啊,就他妈习惯有他啊。”小萌这么说。
原来那些每日每夜的陪伴,都是有原因的啊。她接着给我讲,你知道大誉根本不是没有故事的人吗,小萌收到过一个匿名,那个人了解大誉的全部。她给小萌讲大誉喝酒打架,小学被全班嘲笑,补习班回家被打劫却一人对三持刀者。“这匿名什么玩意啊,瞎说。”我抱着打死都不相信的态度。“是真的,我问了。”小萌把大誉回复的一个个“嗯”给我看,那些都是真事。
我们以为了解的人,终究还是一纸空文,一无所知。我们所看到的,只是他选择让我们看到的。大誉就是这样的人,原来我们谁都不了解他。我问小萌,匿名的人会是谁呢。小萌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不管她是谁,她都比我更知道大誉。”小萌笑了笑。
大誉的情感低谷期都是小萌陪着的,以一个最像女朋友姿态,又是以一个最远的距离。大誉在那之后变了,没有以前的温暖,在小萌第十次念叨她和妈妈吵架,大誉终于开始数落她,大誉开始让她好好学习,努力减肥。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话只剩好好学习,努力减肥。好好学习,考好高中。
那些每日每夜的疯狂终于过去了,一起带走的,还有以前的大誉。
小萌开始试着不找大誉,试着在操场逼迫自己跑两千米,试着不再提起那些日子,试着忘掉大誉。她的生活剩下了书本,跑步,播音,再也没有大誉。
她说如今大誉还欠她一句话,我说是道歉吗,还是对不起。她说是:“我们分手吧。”或许大誉没有认为开始,这一切都是小萌的一厢情愿,又怎么谈结束呢。
后来的后来,小萌的世界没有大誉。她也没有等到那句我们分手吧,他们不再联系,却有无声的默契。小萌终于可以笑着看他的每条动态,在我们提起大誉也会一起嘲笑他的高原红。而那段荒唐的初恋,也都过去了。
大誉问过我,小萌怎么不理他啊。他问我怎么才能和她有话说,甚至提起小萌他都会笑着说那是个好姑娘啊。我开始明白,自始至终大誉都把她当朋友,高于恋人却无法成为恋人。所以他的一切都会被小萌所知,那些不完美的、多变的大誉,也只有小萌知道。
小萌如愿当了主播,我却还没有给她打过热线。我没有全心写字,而是一直收集故事。我的理想,和我的生活已经相隔万里,但小萌没有,她播音一流,终于过上了想过的生活。至于大誉,听说是去了江浙一带,在各种药草间沉淀,也是小有名气的医生。
这是第一个十年,小萌问我,十年以后还会是老朋友吗。我说不会,我是你的好基友。那些互聊理想的夜晚,互相喝鸡汤又被灌醉,在一起分享初恋心事,又没出息的偷偷抹泪。我们没有分开,我还是她的好基友啊。
小萌说她和大誉的结局是最好的,尽管他们不再联系,但她始终相信大誉不会忘了她,他们会是老朋友。她最感谢的是当时没有错下去,她现在才发现,大誉从来没有喜欢她一点点。
就像小萌也会有脾气,却永远有童真,她还是会高兴的说又多了一个粉丝啦。就像大誉不像本身那样,他也喝酒打架,也在夜里流浪。我们都不像我们,并且在时间的帮助下越走越远。
喜欢是一时兴起,而陪伴是细水长流。那些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永远留在回忆。人是靠回忆走下去的,那些回忆永远不会过期。尽管主人公天各一方,各奔东西,岁月也会留住他们存在的痕迹。
以后的每个十年,我们都会在这里,当初的我们也永远在回忆。原来始终无法忘怀的事会铭记却不会怀念,始终无法忘记的人会思念却不会心动。
小萌说:“希望他过的好,但不要让我知道。”不是无法面对,而是再也没有看你过的好的身份,如果非得有,那就是老朋友吧。
愿你有诗有酒有姑娘,骑马畅饮走四方。这段路只能到这里了,剩下的我们都要自己走。
每个十年,我们提着老酒还是老友,还能谈天说地,对未来充满希望。跌倒了没关系啊,不要哭,我们都会是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