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慧芳到底什么时候能好?”王沪生要拉她到一边,她没由着他来,横他一眼,他才又压低声音,“那个梅云怎么一点不照顾我们?昨天晚上态度也太差了。”
做姐姐的整张脸垮下来。
“为什么要特别照顾你?我们做医生的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在家里你是我弟弟,在医院你就是普通的病人家属。这次手术的骨科专家还是梅主任亲自请来的,你想想你是什么态度?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王亚茹没再理他,走到床边对刘慧芳和声道:“慧芳,从现在的情况看,手术应该是达到了我们的初步目标,但是后续康复更关键。这是一个相对较长的时间,会很艰苦,你不要心急,等伤口愈合拆线后再一步步来。”
“大姐,辛苦你了。”慧芳抓着她的手,又向梅云感激地笑着,“梅主任,您别往心里去,沪生他这人就这样,他就是心急,没有恶意的。”
梅云点点头,“你们大姐不容易,要多体谅她。”
查房结束就过了十一点。王亚茹挽着梅云往办公室走,“一直想谢谢你,走,中午请你吃饭。”
“你要说谢谢可就是见外了啊,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了王主任?”两个人身量儿其实差不多,但从背影看去,分明是一株翠柳和一棵白杨,各自有各自的姿态。
“听你的,不谢了。就当咱们一起讨论论文行不行?”
但也没有说论文的事。落座下来,问的还是昨晚。亚茹还没来得及从田莉那里知道今天一早的事,所以开口只说:“听说昨晚大明送你回家了?”
梅云点点头。
她便没有再打探更多,倒了茶端到梅云手里,“始终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我现在也能体会到从前田莉为我着急上火的心情,不过感情的事,归根结底还是冷暖自知。你拿主意,我支持你就是了。”
梅云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群,不知从哪儿来,也不知向哪儿去。她故作潇洒地笑起来,“可惜我不能喝酒,不然就冲你这些话,就该满饮此杯以酬知己了。”说着,便将茶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只能以茶代酒了。”
酒,有种魔力。她回想过去,是麻醉还是逃避?或者两者皆有。身体里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她皱了眉,“亚茹,下午我想早点走。”
戒酒小组的活动场地搬到了西山。那里有个私营的酒瘾康复中心,搬过去就是想让意志不坚定的人时刻看到放任自流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梅云的车一路飞驰,好几个路口差点闯了红灯。当她又坐在房间里倾诉的时候,她说:“我突然觉得我喝酒是因为害怕,我害怕失去,失去别人,失去自己。”
“你又开始害怕了吗?”有人问。
她埋下头。
“我怕我做了错误的决定。我怕我以后回不了头。”
“真正失去的人,喝酒是用来后悔和回忆的。”又有人淡淡地说,“不过,我现在改睡觉了,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