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春季潮湿，我已久不出门，要不是上周末被索琸珞挖出门吃了顿泰餐，恐怕“快发霉了”用在我身上绝不只是一个修辞，毕竟房间角落的绿萝，竟也长满了青灰色的霉菌。在所谓的网红餐厅，享用了冬阴功汤和菠萝饭，酸甜的口感跟春日午后的阳光很搭，似乎城市的无趣多了一丝热带的悠闲。尤其是菠萝饭甜美清新的口感俘获味蕾，若不对吃过的美食抱有完美复刻的决心，那么吃货的进阶将毫无意义——还不是囊中羞涩？回来之后，试着照做菠萝饭的心思如春天的植物一样萌发了。

于是下楼卖菜，菠萝、虾仁、青豆、玉米等食材各样采买。穿过楼下拆迁的钢筋水泥，路边有零星的小贩堆着菜摊。不同于超市的大宗货摊齐全，也区别于菜场的琳琅满目，这种小菜摊总是巧妙地摆在人行道的必经之路，毗邻小区进出口，码着几样当季时令蔬菜，又是春天，各色小菜全都新鲜翠绿没有丑的蔫的，看到小菜兜里的青豆，试探着问买菜大姐：“这怎么卖？”

“12块一斤！”大姐熟练地递给旁人一把绿叶菜，头也不抬地回答。找完零看了一眼我，又在刚才未落的话音上加了半句：“给你的话。”似乎意味着青豆价格原本更高，已经给我优惠了的意思。

“那称一点好了。”想着回去点缀在菠萝饭上不用太多，又本来是一人食，我特别强调：“不用多，一点就好。”

谁知她熟练地拿起小菜兜，把一菜兜青豆全部倒进了塑料袋——“哎呀本来就没多少，先给你称了再说价！”

我：“......”她可能以为我嫌贵了，却不知道我是回去做菠萝饭，真的只需要一小把，不需要大多。担心对方觉得我龟毛，张了张嘴不知道辩解什么，是啊，反正没多少，大不了下顿再做别的菜。

大姐给青豆上完称迅速喊道：“4块钱！”

我摸模口袋，掏出几枚硬币，是刚才买完咖喱粉找零的，却不巧只有三块五，另外兜里还有一张100元。于是带着歉意对大姐说：“我只有三块五，你看能不能......”

“我找你零都可以！”话音未落，大姐一眼瞥见我手里的一百元钞票怒了，“拿你一百来我找你！”

她这是以为我想抹零5毛钱啊！真是又急又火爆的脾气，我只好耐心解释：“我是说只要三块五毛钱的豆子就好了，这一百不想破开。”

“你一辈子都不用这一百吗？！”她冲我喊。

我也怒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啊？”

她话出口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中听，补充道：“本来豆就没多少，你买走剩这么一点我不好卖！”

“可是我只要这么点，多的不需要，这是三块五。”我把硬币给完她就往外掏豆子，想要把那五毛的豆子还给她。

“哎呀你干嘛呀！赶紧拿走，剩这么一点我卖不出去，你不要我还不是扔掉！”大姐抬手阻止。

“那你扔了也可以。”我胡乱往外掏了两把豆子，带着一脸怒气拎着剩下的走了，这真是一个糟糕的购物体验。暗自悔恨为什么不去超市即拿即走，哪怕价格稍贵也是明码标价，没有这些拉拉扯扯的不愉快。

更加悔恨的是自己不长记性，因为长时间独处而忘记了与“人类”交往不愉快的回忆，曾经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正是这样的经历让我选择了独居、独处，好处就是我竟渐渐摆脱了这些困扰，坏处呢就是过了很久后再次经历时会有些错愕，也许是我私以为的市井人们没有变化，也许是我对环境更挑剔了，思来想去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对啊，卖菜大姐有什么错？的确如她所说，菜兜里本就剩了没多少豆子，我要是只买一点的话，她不方便替剩下的豆子寻找合适买家是事实。也许你觉得她只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不考虑到顾客体验，可是对她来说，顾客体验是小恩小惠，下次再来。

而我又何错之有？本来点缀个菠萝饭而已，连三块五毛钱的豆子都不需要那么多，为了将就她卖完豆子的诉求，尽全力掏出了三块五零钱，却因为没达到她四块钱的期望而被她鄙视，弄得好像我不愿意给，我更冤。

她先用“没多少了”把全部豆子装袋让我买走，其次知道一百元的存在后又用“你难道一辈子都不破它吗”来威逼我使用它，最后得知我只愿意付三块五之后催我赶紧拿走，她从嫌弃到一副大方施舍的模样，想着换作别人大多数都会说句谢谢啊，下次再来什么的——这样的小伎俩在菜摊日常中不是屡试不爽吗？尤其适用于小城市爱占便宜的大妈们，她每天都乐此不疲地应付着她们，从来没有失手过——谁知遇上个油盐不进，斤斤计较的我，当我掏出两把豆子还给她的时候，她一脸吃惊与不解。

而我也感觉不到尊重，真是两败俱伤啊！

总之，我并不需要那么多豆子！却被误解成嫌贵,作为顾客的真实想法被无视；

我乐意的话当然可以一辈子都不用这一张百元钞票啊，把它放在相框里裱起来又怎样呢？

多给我5毛钱的豆子，叫我赶紧拿走，觉得我占便宜会开心，这有问过我吗？

绑架我强行买光，强行指定我用钱方式，强行施舍我.....总之就是，被“强行”的感觉层层递进，让我非常不爽，简直感觉被卖菜大姐给精神强暴，如果还让我说谢谢你噢下次再来，合理吗？！

生活中遇到这样“强行”的人太多了，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的体质总是会招来这种人，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他们虚伪掩盖自己的诉求，无视别人的真实需求，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强行带节奏，指挥一切包括强行施恩，还觉得别人应该感恩戴德，嘴上不图回报，实际上无法被满足的话心里会默默骂你白眼狼——这样的人是有多么狭隘自大啊。

而我软弱的性格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一步步迁就到最后无法满足，换来的却是我对不起他们了，倒不如一开始就拒绝得干干脆脆，省得人善被人欺。这算是今日份的三省吾身。

除了多去超市，我大概下次要换件外套去光顾这位大姐的菜摊了。她让我愤怒，让我提笔，还给了我新鲜的豆子，换个角度想，作为陌生人她给了我够多的了。牢骚要发，却也不能对芸芸众生要求太高，因为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凡人而已，人活着，总要卖菜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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