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眼,他那天真好奇的眼神,紧紧钉在前边紧挨着的少女的手机屏幕,亮晃晃的方块中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我自以为可以把他刻画成外星来客的主角。因为每一个人手中都亮着小方块,而他没有,每一个人耳朵里都塞着声音传播的另一种介质,而他没有。就好像他是前一秒才刚刚来到这个星球,或者穿越回这个年代。滑稽而又猥琐是我的第一印象。
我死死盯着他看,就在刹那之间,心里的嘲讽满满地变为自嘲。
他把眼睛从别人手机上拔离的时候溢满了落寞,默默从上衣口袋拿出那揉得皱巴巴的半包红塔山,点烟吐气的动作一气呵成。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我的父亲,可怜的老实人,习惯了所有人的傲慢。一个人拖着我淘汰的行李箱去打工,洗刷过上百次的外套,在家舍不得穿的劣质皮鞋,刚上火车就充满了对每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尊敬,悄悄地打量邻座的苹果手机,都不曾注意对座的时髦青年眼里的鄙夷和嫌弃。点烟的一刹那,他才缓缓从这光怪陆离的人群中移开点头哈腰的眼神,想起自己正在上大学的儿子,这是他这大半辈子最大的成就,心中五味杂陈,这时候,他是一个家,他是一座山。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另一个我和另一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