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语|第三章 花会

八年前,那正是春意正浓时,这天恰是洛道一年一度的花会,花香弥漫着整个长街,人群熙熙攘攘,来赏花,来采花,卖桂花糕的也来凑热闹,反正是花会,桂花糕也有花嘛,你们来赏花,何不来一块桂花糕让花的香气直接沁去身体最深处。

还有很多少男少女怀着不单纯的心思借此机会来一场美丽的邂逅。人们私下里也称洛道花会为姻缘会。很多独身的男男女女在晚上花会落幕之前走出洛道时,身边便多一人相伴,或只是一时起意,或者真的是缘定终生。

每年花会时,洛阳的天气都是极好的,这一天也是晴空万里,温暖的阳光沐浴在每一朵盛开的花上,让本来就美丽动人的鲜花更多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晕。

沐倾音出身扬州世家,自小起便很少走出家门,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从扬州来到洛阳,不过家人倒是不担心。扬州沐家,在扬州赫赫有名,不仅是书香世家,更是一武林豪门,家中一直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无论男女都身怀绝技,几乎每个沐家人都温文尔雅却又侠心义胆。

沐倾音也是自小读书练琴习武,外表虽是一柔弱女子,却也有着不俗武功,一般宵小也难近身。更何况她还带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伴生侍女。伴生侍女和伴生童子是沐家一种独特的存在,沐家在江南一代口碑极好。很多穷人家在生孩子时连请接生婆的钱都没有,孩子一出生便夭折,甚至一尸两命。后来,沐家便提出伴生的说法,沐家即将有婴儿出世,便可以接待一些十月怀胎的穷人家的产妇,若有同性孩子可以在同一天出世,便可以称之为伴生,伴生者几乎拥有和沐家人一样的待遇,只是一生只为沐家服务,即使这样很多人也乐此不疲,因为不光孩子可以享受富贵,他们的父母也能摆脱贫苦,即使没有成为伴生者,也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金钱,还能至少保证孩子和母亲都能平安。

沐倾音的伴生侍女唤作沐衿衿,和沐倾音同一天出生,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在倾音练琴是,衿衿也在习武,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照顾和保护沐倾音,所以她付出的会更多,却不需要学很多温雅艺术的琴棋书画,只需要知书达礼和有过人功力就足够。沐衿衿比沐倾音功力高出许多,如果她想的话,江湖上肯定能闯出一代名号。

有沐衿衿相伴的话,沐家人自是放心的。

沐倾音身着白色的轻纱,沐衿衿一身青绿色的纱衣,两女的脸上都戴着半透明的面纱,遮住那可人的面庞。

“都说洛道花会是姻缘盛会,小姐,你说你会不会在这找到意中人呢?”衿衿看着堆满了人和花的洛道,打趣道。

“衿衿,你难道不知道吗?伴生丫鬟要陪嫁的,这么想让我嫁出去,难道春心萌动了?”沐倾音表情平静,但面纱下的脸有了一丝微红,眼中泛起了丝丝涟漪,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反问道。

“小姐......”沐衿衿羞的满脸通红。

“好啦,进去啦,咱们是来看花的,耽误正事,哼!”沐倾音没有再继续打趣她,往洛道进口走去。

这次洛道花会,洛阳本地盛名的牡丹可谓是花中的主角,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说的就是洛阳的牡丹花,它雍容华贵、国色天香、富丽堂皇,红色,粉色,白色的牡丹美的各有千秋。不仅仅是洛阳牡丹,还有西域的郁金香、风信子,江南的白玉兰,蓬莱的仙客来......不同颜色的花,争相斗艳,各有特色的香气,让整个洛道的人都沉醉其中。

沐倾音停留站一颗海棠花树前,看着这白中透粉,粉中透嫩的海棠,嘴里喃喃道:“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话音落下,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声音传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沐倾音转头看向这个接过话音的男子,眼神一滞,这是一个与声音相称的男子,如玉的声音,如玉的容颜,眼瞳透露着深邃,宛如华山夹着细雪的微风,带着一丝清凉,男子身后背着一个灰布包裹起来的东西,旁边还别着一把红色的纸伞。沐倾音微微颔首,报以回应,但并未言语。男子同样点头,带着如春风的淡笑从沐倾音身边走过,消失在前边的人群中。

“小姐,这公子可还入法眼?”待男子走后,沐衿衿俯耳轻言。

“海棠,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花开似锦,不愧有“花中神仙”、“花贵妃”之称。”沐倾音并未回应她,反而继续欣赏着海棠花。

“小姐,我可看到了,您刚才眼直了一下,哼哼!”沐衿衿掩着嘴轻轻笑道。

“衿衿......”

“诶,小姐,好像下雨了。”好不容易抓到把柄,沐衿衿正想继续揶揄自家小姐,不料感觉脸上一凉,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脸上。

“春雨都是淅淅小雨,下不大的,找地方避一避吧,等雨下完你会发现,这的花儿会更加鲜艳动人的。”雨滴也落在沐倾音身上,二人并未带伞,毕竟今日清晨出门之时,并未有一丝落雨的征兆。

二人来到一处房檐下,想等着雨渐渐停止,可是,天突然变暗,雨滴也开始变得大,落得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密集。

“小姐,这好像不是淅淅小雨吧!”沐衿衿的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声音有些古怪。

沐倾音瞥了她一眼,眉头也是微皱,今天天气似乎有些反常。

“唉,就想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怎么就突然暴风雨了呢?扫兴!”沐衿衿发出感叹道。

一旁的吟游诗人听到这声感叹,突然有了一个灵感,不禁说道:“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无处躲避,总让人始料不及。”越说眼越亮,然后他向沐衿衿行了一个礼,转身冒着暴雨匆匆离去,似乎怕灵感消失不见。

沐衿衿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的看向这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向自家小姐。

沐倾音也是十分疑惑,微微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就是沐衿衿的一个随口一个感叹,让一首神曲在后世传遍了大江南北。

正当沐衿衿绞尽脑汁想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时,眼看向那吟游诗人离去的方向,突然眼神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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