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是举棋不定也不是办法,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候了,再如此漫无目的下去,恐怕会迷失地更远、更加难以回头。
我梦见有许多手伸出来。不同的手,有皮肤黝黑、遒劲有力、肌肉线条明显的手,有肤白胜雪、如凝脂柔夷的手,有黄廋干枯、皮包骨头的手,有斑斑点点、满布红疹的手,有沟壑纵横、苍老干裂的手,许多许多的手,许多的手伸出来。
公园里的那座建筑,怪异得很,似塔又不似塔。说它似塔,是因它高耸,由一层一层堆起,顶层和倒末二层是传统的翘角飞檐结构,有点像重檐。说它不似塔,是因它并非每层都有翘角飞檐,底下八层没有飞檐,仅仅是由白色的立方体单调的往上铺就,像小孩蹲在路边随意地叠砖一般,虽叠得严丝合缝,但毕竟少了美感。况且它最底部是一个通道,可供人穿越。如果将底部空间扩展,高度收缩,又可以说它像个凉亭了。
这座建筑最顶层漆成了朱红色,飞檐四周挂了风铃。它脚下则有数行圆柏立成队列。融在圆柏的阴影里仰视它时,能听到隐隐的风铃之声,声音清脆又细微,似有似无,看着它朱红色的头部,瓷白色的一节一节的身躯,猛然会感到像只直立起的大蜈蚣一样。两边的圆柏高挺,上尖下钝,侍立在它跟前,仿佛撑支着整座建筑。这场景,确乎有些令人感到奇异,若是放在西游记里,孙悟空碰着了,会嗅出点妖气出来吧?
园中还有悬铃木,它的叶像手掌,嫩绿的叶片边缘分开了五裂。尚没有结成果实,分不清是一球、二球还是三球悬铃木。听说做绿化的,多是二球悬铃木,也叫法国梧桐。
明日即是立夏了,应将春尽送春的文章做了的。叵耐困意太甚,势同猛兽,难以抵挡,晚饭后欲读会儿书,仅读寥寥数行字,便沉入黑暗中。意识到瞌睡了会儿,醒来继续读,又不过寥寥数行。真可恨,时间还早,晚八点半,竟也读不了,干脆衣裤一扒,定个十点半的闹钟,倒床沾枕就睡。
睡梦中正思索今日该写点儿甚么,不知写甚么,但一定要写,且不能过了十二点。待十点半时,要写送春的抒情文,时间应不够,只好又拿“随笔”二字凑数了。
正好梦到许多只手,便记下了。不知这许多不同的手的梦境,于周公和弗洛伊德,又有何说法呢?
吉也好,凶也罢,我是信马克思的。今日是马克思诞辰205周年。有人说,人的阅历越丰富,读某两种书就越能体会书中内容之高深,哪两种呢?一个是鲁迅的文章,另一个是《资本论》。我虽阅历尚浅,但已体味到鲁迅的伟大。至于《资本论》,还没读过,往后一定得读读。
命运无常,爱捉弄人,这话有些道理。但也不能听天由命,过早地放弃。我现今回忆起过去三年来,终于发觉到自己的错误所在。
影响我最大的史铁生,是他的文字令我恍然大悟,令我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此前我常常念叨着孔子的“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也念叨着陶渊明从中化出来的“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又念叨着王勃写下的“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但再怎么念叨也没用,一直沉在过去的深海里,没有向前发展的一丝远见。
现在又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候了,到底是要怎样呢?以什么为重点呢?这势关往后的人生轨迹,不能不慎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