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跟肖潇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哪知道收到她的请柬还是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哎。
1
很久以前我还是小学生,呸,我还是个中学生。初二的某个冬天,班主任老杨上课时领了一个女孩进教室。听到全班男生的欢呼声,我才睡眼惺忪地从刻满了早字的课桌上挣扎地起来,然后我就看到了肖潇。那个扎起马尾笑起来像春天的姑娘,那个声音温柔得像驯服的猫的姑娘。
当然,这种长得好看成绩又好的女生一般都坐在讲台下面充门面,隔了我坐的最后一排起码四个姚明那么长。
就像以后,我跟她最终都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一样。
2
我跟肖潇讲的第一句话是:我流产了。
鬼他妈知道那天是什么情况。平时上体育课我不是在篮球场称王称霸,就是在草地上摆造型丢铅球耍帅。但看到肖潇挽着几个女生在跑道上转圈,我心想,这可是个好机会!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必须表现一把。
我歪了歪脖子,一下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跑在肖潇的后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她的发香。
我想好了一万个姿势要怎么酷酷地跟她们——主要是跟肖潇打招呼。然后猝不及防地被我的鞋带送了个助攻。
扑通!像一个篮球,滚了一圈停下来,一脸懵逼。
血从膝盖上流下来,本来想说我流血了,结果望着肖潇似笑非笑的脸,紧张地说了句:
“我流产了。”
然后看到肖潇笑得像朵花,确却的说,笑得像一朵弯腰在地上的花。
3
“流产”事件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什么机会跟肖潇说上话。为了接近肖潇,我做了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好!好!学!习!
其实我知道,像我这种平凡又没有亮点的男生,就算长得好看,也没有任何用。读书时代最能真正引起肖潇的注意,那就要在成绩上追上她、碾压她。
恰好那时老杨为了整顿纪律,狠抓学习,提倡“一带一”的学习计划。在软磨硬泡买了十五个旺仔牛奶后,我收买了本来要拜在肖潇门下的死党老狗,成功地在每天晚自习跟肖潇有了单独相处四十五分钟的时间。
一来二去,跟肖潇混得熟了,才发现她是个善谈的女生。琴棋书画诗舞诵唱,她什么都不会。除了学习,这姑娘一点爱好都没有。但是你要是讲起笛卡尔和拉瓦提,画上等高线和电路图,她眼睛能闪烁放光。
拜在肖潇门下之后的那次月考,我考了年级二十一名。嗯,开始做起了要江山也要美人的美梦。
4
后来死党老狗问我到底是怎么跟肖潇在一起的,我想了想,非常严肃地告诉他:可能是靠一百二十六个猪肉韭菜馅儿的包子。
男追女,不献殷勤是不行的。但读书那时候也没什么钱,于是我就每天早上多买一个包子放在肖潇课桌抽屉里。然后有一天终于被她知道了,课堂上传来一张纸条。我本以为她会说:少给我送包子了!我不喜欢!
结果她说:能不能换一个口味。
送到第一百个的时候,肖潇已经胖了三斤了,那时候我的成绩已经到年纪前十了。中学的最后一个春天已经过去,最后一个夏天到来。
中考前老杨组织了一次郊游。就在郊游的那条河边,我丢了九十九个鹅卵石,终于下定决心用野草折了一个戒指,跟肖潇告白了。
也不记得我告白时叽里咕噜说的什么了,反正肖潇的回答我还是挺满意的:
“答应你是可以,但以后别送包子了,你都瘦了。”
“还有,为了我,考上一中。”
5
第一次牵着肖潇的手,手心直冒汗。在没人认识的县城,一中晚上的操场能听到星星在唱歌。
第一次吻她的脸,分明感觉整个地球都在颤抖。
第一次觉得,爱是这件神奇的事情。
进了最好的一中,面临的就是更大的压力。我和肖潇分在了不同的班级。高二分科的时候,她选了理科,我也选了理科。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跟她的选择无限地接近,那么我们的距离就会无限地缩短。但事实上是,我跟她的选择越像,我们却变得越陌生。
她会为了年纪前十可以哭到眼睛泡肿,但我为了看闲书成绩可以从王者掉到青铜。她的梦想是浙大,我的梦想从复旦变成了当作家,当然现在来看是个笑话。
我们两个人为了以后在同一个地方求学争吵了无数回,终于高考完,大家都不再纠结了。
成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不配当三好学生的男朋友。
6
肖潇踏上去浙大的火车,我去送了她。我依然嘻嘻哈哈,好像我们两个人就没有分手一样,她就偶尔抬头望望我,然后就低头不说话。
肖潇的头发剪短了,笑起来很醉人。八月的天,风全躲在了她身后。
“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如果真的是为了我,为什么只努力了两年?”
我就这么看着肖潇,她眼含热泪。
“对不起,但我来不及了。记得以后好好吃早饭。“
我跟肖潇最后一次拥抱,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
”我曾经是那么爱你。“
火车南下,此去未曾谋面。
7
老狗给我发消息来的时候,我正在吃面。
”喂,又有人结婚了,你去不去哦?“
”爬开点!又想骗老子的份子红包。“
”是肖潇!“
本来以为跟肖潇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哪知最后收到她的请柬还是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婚礼办得隆重,新郎长得没我帅,但是他站在肖潇旁边笑得很开心。肖潇穿起婚纱也没我高中时想象的那么漂亮,可能是她变成了别人的新娘。
终于敬酒敬到我们这一桌了。新郎喝得面红耳赤,嘴里开始喳喳不清了。肖潇举起酒杯挨个碰杯,我一饮而尽。
她举杯对我笑道:
“你现在还是没怎么变嘛。”
哎,肖潇,其实什么都变了。你穿起了花衣裳,变成了别人的新娘。我们两人的距离不过三尺长,却如隔了大江海洋。我终于变成了油腻剩男,你最终唠嗑起里短家常。
我十六岁爱上的那个姑娘哟。
(谨以此文,给那时懵懂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