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学习没有啊?”
“没有,在打游戏呢。”
“你在学校又不学习,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啊?”
“没有感觉,而且也没钱。”
“年轻人要自信一点。”
……
这一周又是你主动打电话给我,南京与山东的距离还是很远的,远到我听不见你做工时汗滴在地上的声音,远到我听不到你喝扎啤时的爽朗笑声。南京的距离也近,近到我能看到你眼角的皱纹,近到我能看到你混浊的双眼。
每年过年时,亲戚看到你都说你显老,你脸上是笑着的,我心里却是揪着的。是啊,你都开始脱发了。
爷爷去世了,留下的没有财产,而是看病留下的一屁股债,年幼的二叔和体弱的奶奶。这些我都是听说,但却能看到一个少年呆立在田头的无助与迷惘,那天的晚霞都像血一样红得刺眼。比风更冷的是人的心,亲戚们也不愿借钱给穷光蛋。淳朴的农村人现在像商人一样精明,不做亏本的买卖。
当接生婆把我递给你的时候,你笑得合不拢嘴,完全没考虑到这是个要让你继续劳累的孩子。
我们被奶奶赶出老房子的时候是没钱的。淳朴的农村人还是给我们留了活路的,一点积蓄加上东拼西凑的钱。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你笑着对妈说:“以后就是天天只喝米粥汤也开心了。”
我们可是农村人啊,怎么可能只有米粥汤喝呢?当然还有自家种的菜,还有鸡窝里的蛋呀。这不就一素一荤了吗?每天只能吃菜,不过一家人开开心心,也胜似人间美味了。
就这样,两三年的时间,我们把债也还清了。
虽然自古以来中国是农业大国,但咱们家的是小农经济呀,为了我的教育得到保障,你还是收拾行囊去了北方,每天吃着那些不习惯的面食,把钱都寄回了家里。而这些小麦做的食物并没有缓解念家之苦。
在山东一待就是这么多年,过年回来,你都把山东地理介绍得头头是道了,却用只言片语带过了那些离家打拼的苦。我知道,就是这些你不愿说的在你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皱纹,在你手上印上一条条伤疤。
桌上热气翻腾,在模糊中我看到你沧桑的脸。跟你碰杯,笑着说:“爸,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扣了。”话随着酒溜进肚子,在心里刻下的字却是:“嘿,老头,你才是我最崇拜的硬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