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公民|3号陪审员:保守派父亲们的自我维护

8090这一代人的老爸们,大概有一批是属于剧中3号陪审员的类型吧。

他们在社会分层中属于蓝领,一份劳动一份收获,奔波在最现实的环境里。他们用这份收获养家育儿,兢兢业业。

他们的娱乐活动并不多,闲聚唠嗑儿是其中最常有的一种。这是他们获取信息的方式、自我发声的途径。

频繁使用体力的他们,渐渐地,在生活中淡化了脑力的作用。遇事,他们惯于把旁人“听到”“看到”的当成事实本身加以传播,再附上自己并不那么符合逻辑的解读与推测。他们是他人耳目的搬运工,也是坊间各种凿凿之言的再造者。与同道人在一起时,他们是最欢乐的一群,滔滔不绝、声如洪钟,并辅之以有些夸张的肢体语言,不时让旁观者误解了他们的善意。他们也会面对质疑,当对方为弱势(比如气势不足、语言不溜、信息不如他们掌握得多者)时,他们极力争辩,必要时不惜用粗口、武力(比如拍桌子砸酒杯、奋而起之怒目而瞪)来维护自己搭建的世界;当对方为强势(比如气势足、言谈顺、信息全者)时,他们也乐于瞬间转为辩证主义者,改旗易帜并不有损他们的尊严。


回到家里,他们要的尊严,却是更加绝对的。他们不喜听到异于自己的主张,不喜看到异于自己主张的行为,他们的地盘,当然要以他们的意志为主。这样的他们,却是坚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他们的孩子大都享受着或者享受了现代教育。孩子渐渐长大,逐渐有了自己的独立意志。此时的他们,屡屡要面对的,就是自己生养的小毛孩的异见。当孩子尚小的时候,他们的高声便可以压倒一切,随着孩子长大,高声不再有如此魄力,家庭冲突便越演越烈,在孩子的青春期阶段达到顶峰。一日胜过一日的愤怒并无法制服小毛孩,冲突中的他们也在改变——他们成为更为顽固的保守派,强调父为子纲的系列孝文化,孩子的任何异于自己主张的行为都是不孝,都应该被谴责甚至被严厉惩罚。这时的他们,开始日复一日地强调自己对家庭作出的贡献,正如电影中的独白“我成天起早贪黑跑出租为了谁啊,不就为我那个孩子供他上学么,他倒霉孩子天天跟我吵架,你就是把心操碎了,他一点都不……”,情感绑架换来的依然是孩子别过去的脸。如此控制而不得,他们最终面对的,是孩子对原始家庭的逃离。


此种境遇下的他们是受伤的,满腔委屈无人可诉,只能不时翻出旧日照片暗自伤神。记忆中的美好家庭生活与现实中不得人心的状况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现在,亦找不到破冰回暖的方法。他们又是无能为力的。

于是,他们似乎越活越固执而不通人情,促狭而不懂得宽容,他们一抓住时机就要证明自己的主张。于是,面对富二代案件,与其说他们是认定富儿代真杀了自己的爸是有罪的,还不如说是认为富儿代违逆自己的爸是有罪的。现实中的他们找不到说理的地方,既而变得对整个世界都不肯轻易原谅。


影片的最后,3号陪审员举起了自己的手,一通申诉与发泄之后,这大概是他原谅的开始吧。原谅之后呢?真正的和解其实才刚刚开始。我们和他们,都需要清空情绪,改变方式,找到成人间的基于尊重的相处之道。

因为,无论如何,我们和他们,都是爱着彼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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