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颐,真的会趁此机会借祁露云之手取到凝寒玉么?”薛宁笙垂首喃喃,“如今看来,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秦晚洲缓缓揽她入怀,声线轻而温柔:“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
薛宁笙垂首轻靠在他肩上,犹自言自语道:“惊风堂堂主乔风隐,想来也是野心勃勃吧……”她缓缓合上眸子,唇色苍白,“他会来的,我躲不过的……师父,我该怎么办……”
她一阵恍惚,便身子一沉,昏迷过去。
“阿笙?阿笙!”秦晚洲吓了一跳,忙扶住将倒在地的她,“阿笙!你怎么了!”见她已然失去意识,他忙将她抱起回了里屋,轻放在榻上。她全身冰凉,气息微弱,秦晚洲看着她苍白面容,更甚担心。
她自幼便得怪病,仅其师父懂得治疗之法,只如今斯人已逝,若她真是旧病重犯,又该找何人来救?
秦晚洲紧攥着她冰凉的手,试图将她唤醒:“阿笙……阿笙……”薛宁笙双目紧闭卧于榻上,只觉自己若坠入冰牢,身侧黑暗而寒冷。眉睫上凝了冰霜,她试图抱紧自己取暖,身子却动弹不得。她痛苦、烦躁,欲挣脱这梦魇,却似为千万条锁链所缚,愈想逃离,便禁锢的越紧。
秦晚洲见她双唇颤抖,额际冷汗直流,便抬袖将她汗水擦去。“是梦魇?”他将她的手攥得更紧,“阿笙,别怕……有我在……我一直都在……”
半个时辰之后,她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缓下来。秦晚洲坐在榻边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午后的阳光穿过竹窗缝隙软软洒落在她眉眼间,看得他笑意渐盛。
“阿笙。”他垂首看向一边,“你我自小相识,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他一声轻笑,悠悠回忆着往事,“只可惜啊,那时的你对我爱搭不理,纵使我想出任何方法想逗你,你都不为所动。”他复又转回头来看着她,“你啊……到底明不明白我的心呢……”
他再次静看着她看了许久,而后于她额间轻落下一个吻。
惊夜城,云曜楼。
祁露云立于楼前,抬眸定定看着上头铜匾,双拳紧握。她抬步跨过门槛,大声喊道:“白月颐!孟庄主在何处!”“是何人在此吵嚷?!”舒琉自石阶上缓步走下,淡漠地看着愤懑的她,“姑娘,莫要大声吵嚷,扰了城主休息。”
“呵,可笑。那老头子向来消息灵通,晓得我要来,他定是不愿见我。”祁露云抱胸冷笑,“怎么,堂堂惊夜城主竟连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敢见么?”
“祁姑娘。”楼上幽幽传来白月颐沙哑的声线,“想救她,你没有资格。”
“你!”祁露云气得发抖。
白月颐顿了一顿,复又道:“这世上仅我一人可救她。现在的她,离了这儿,就会灰飞烟灭。”祁露云忍无可忍,推开拦在身前的舒琉便踏着台阶上了楼去,一把扯住白月颐的衣襟:“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告诉我!”
白月颐依旧语气平淡,面具下的面庞眉头轻挑:“她是我的人,她犯了罪,必然要受罚。”
“她犯了什么罪?”“你没必要知道。”
祁露云气得再次哽住,而后懑懑地松开扯着他衣襟的手。白月颐抬起布满皱纹的枯手轻轻抚整衣襟:“纵是她曾救过你的命又如何,你,救不了她。”他伸手急速一探,她怀里的灵音螺便被他握在手中。“这物什,便是你想用来救她的?”他双眸微眯,“呵,不自量力。”
他握着灵音螺的手缓缓握紧,那灵音螺便顷刻间化为齑粉,从他指缝中散落。祁露云倏地变了脸色,眸子里尽是错愕与愤怒。
“你没什么好气的。”他将手中的粉末扬起于风中,而后抬手将落在衣摆上的粉末拍去,“这所谓的沙流岚圣物,不过是让人继续苟延残喘活一阵子,与其如此,还不如死了痛快。”
祁露云看着身前仍旧淡定自若的男人,不再说话,硬生生将怒气往肚里咽了:“好、好……”她气得猛一甩袖,“是,我是斗不过你,是我不自量力还妄想着救她走……”她自嘲地挑眉,而后定定地盯着他的眼,“但我不会放弃。总有一日,我会将她从云曜楼带走。”
“带走?去哪里?”他缓缓抬眼,透过面具看她,“带她回岐云山庄?还是沙流岚?抑或……另寻他处?”
“你不必知道,也没资格知道。”祁露云一声冷哼,转身离去。
白月颐抬手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目光缓缓移向舒琉:“师兄,将她看紧。”“是。”舒琉微微躬身作揖应答,而后下了楼。
白月颐透过窗,静看着西方山上的雾霭愈积愈厚,渐渐将隐于其后的山峦遮覆得没了轮廓。他双眼微眯,手拨弄着扳指:“叶箐渔、祁露云……这两个鲛人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羡安城。
乔风隐一行人回到惊风堂总堂之后,乔风隐便以闭关为由将自己锁在后院的地下室里,一连数月未出。而苏情则在他们返程途中一路悄然尾随,而后安顿在惊风堂近侧一家客栈之中。
入夜,阴郁的乌云低低笼罩着夜空,偶有雷鸣轰然。苏情靠在窗框边,透过半掩的窗缝俯瞰着惊风堂后院。偌大院子里有一巨石立于东南角,隐匿在竹林之中。有一侧被人为开了个洞口,而这巨石之下的空间,便是乔风隐闭关之地。
门边无人把守,但他仍不敢轻举妄动。他已观察了两月有余,却从未见到有弟子走至后院,甚至地面已凌乱铺了层落叶,院中石栏杆积上了土灰,亦无人清扫打理。
“着实奇怪……”他微微蹙眉,而后思忖道,“莫非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其实并未回到总堂?”他双手抱胸,“我既亲眼见着他进入石室,那他们必然已经回到羡安城。若是这样,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早就注意到了我,两月前便已从石室底下的暗道悄然转移。”
苏情不敢妄下定论,只趁着夜色昏沉施展轻功跃入院中。月光下,一袭白衣翩然而落,而后只一倏便闪入石室,隐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