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的青溪古镇,有条穿镇而过的月牙河,河上的石桥磨得发亮,桥边住着个七八岁的娃,叫阿禾。阿禾梳着羊角辫,眼睛亮得像月牙河的水,镇上人都夸他 “脑瓜转得比纺车还快”—— 王阿婆算不清布钱,他扒拉着手指三两下就算明白;李伯家的鸡丢了,他顺着鸡毛印子,竟在芦苇荡里找着了抱窝的母鸡。
这天清晨,阿禾帮奶奶去镇东头的 “福记米铺” 买米。米铺老板周扒皮,总爱眯着小眼睛打算盘,柜台上的木秤杆磨得光滑,秤砣却比别家的小一圈。阿禾把奶奶给的三百文钱递过去,周扒皮 “哗啦啦” 舀了米,倒进布口袋,拿起秤杆一吊:“喏,三斤,不多不少。”
阿禾接过米袋,觉得分量轻飘飘的。前几日他帮张爷爷买米,同样的布口袋,三斤米拎着沉得坠手。他没作声,拎着米袋往家走,路过石桥时,看见河埠头有个卖青菱的老渔翁,正用杆小秤给客人称菱角。阿禾眼睛一亮,走过去笑着说:“渔翁爷爷,我用两颗糖换您称个东西成不?”
老渔翁认得这机灵娃,笑着点头。阿禾把米袋放在秤盘上,老渔翁拎起秤杆,秤星刚到两斤半就翘了起来。“娃,这米顶多两斤半呐。” 阿禾心里有数了,谢过老渔翁,转身又往米铺走。
周扒皮见阿禾又回来,眯眼问:“咋又回来了?米不够?” 阿禾晃了晃手里的布口袋,脆生生说:“周老板,我奶奶说,前儿买三斤米,袋子能装满,今儿这袋子还有空呢。您再给我添点呗?”
周扒皮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硬:“小孩子家懂啥?米是新碾的,松得很,看着空实则够秤。” 阿禾也不争执,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奶奶攒的旧秤砣 —— 那是镇上老木匠做的,秤星刻得清清楚楚。“周老板,我这儿有个旧秤砣,您帮我称称它有多重呗?我娘说这是一斤重,我想确认下。”
周扒皮接过秤砣,心里犯嘀咕:这娃咋突然要称秤砣?可当着几个买米客人的面,又不好拒绝,只好把秤砣放在秤盘上。他偷偷把秤杆往怀里挪了挪,想让秤星显重些,可阿禾踮着脚凑过去,指着秤杆喊:“周老板,您看,秤星刚到九两呢!我娘说这秤砣是一斤,咋少了一两呀?”
周围客人一听,都围了过来。有个挑着菜筐的大婶说:“难怪我前儿买米,回家称就少了半两!” 另个老伯也点头:“我还以为是我家秤不准,原来问题在这儿!” 周扒皮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阿禾趁机说:“周老板,您的秤砣少一两,称米时不就少了分量嘛。要不咱们去镇上的‘公平秤’验验?” 镇上的公平秤,是百年前老镇长立的,放在土地庙前,每月初一,大家都去校验自家秤,谁也不敢在这秤上耍花样。
周扒皮慌了,忙拦着:“别、别去!我给你添米,给你添米!” 说着就往阿禾的米袋里猛舀米,直到阿禾拎着袋子,说 “这回沉得像三斤了”,才停手。
这事很快传遍了古镇。第二天,土地庙前围了好多人,大家都带着自家的秤和从福记买的米,要验个明白。周扒皮没法子,只好把藏在柜台下的标准秤砣拿出来,一验才知,他平时用的秤砣,竟少了一两二钱。
镇长来了,看着周扒皮说:“做生意要讲诚信,秤星就是良心星。你这是坏了古镇的规矩!” 周扒皮红着脸,把多收的钱都退给了村民,还换了新的标准秤砣,在柜台前贴了张 “童叟无欺” 的纸条。
打那以后,阿禾成了古镇的 “小小公平官”。谁家买东西觉得分量不对,都爱喊上阿禾去瞧瞧。阿禾也不推辞,总能想出法子辨明真假 —— 卖布的若偷减尺寸,他就用自己的布鞋比量(他的布鞋尺寸是镇上裁缝量过的,准得很);卖油的若短斤少两,他就用家里的空油瓶,先装满水称重量,再装油对比。
后来,镇长还特意给阿禾做了个小木牌,上面刻着 “秤星小先生” 四个字。阿禾把木牌挂在腰间,走在青石板路上,月牙河的水映着他的影子,亮闪闪的,像撒了一把星星。古镇的人都说,这娃的聪明,不是耍小聪明,是揣着良心的大智慧,比那秤杆上的星子还亮堂呢!(2025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