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绝对炎夏!我躺在床上,盯着窗外发着白光的太阳嘀咕。
从小书本上就写:金色的阳光。怎么最近看到的都是白色的阳光!
空调已经开到最低了,什么环保26度。在这种天气里,光看数字就觉得热。
阳台上的植物们,也被晒得蔫头耽脑。叶子都有点卷,没一点生气。还有的干脆连枝都垂着脑袋,一付消极的样子。
1.
正在房里出神地吐槽这夏天,这温度,这阳光……
电话响了,我的死党二鬼子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跟个傻瓜一样喊:“唐晶,想吃什么,我买了带上来!”
他每看一个电视剧,就给我起一个花名。所以不爱追剧的我,只要根据他叫我的名一搜,就知道最近热播什么了。
这天气,还能吃什么?难道火锅?当然是冰冰冰了!这个猪!
一会儿他就敲门了,没有谁会像他那样敲,三长两短。有时等不及那两短,我就开了,他还生气。说这样他总觉得没敲完,一天都不舒服。典型的强迫症!
我靠在门边等他敲完才开门,他笑着冲进来。提了一大堆冰淇淋饮料西瓜,俩人放开肚子能吃到明天。
这二傻子从没精明过。我俩在高中认识的,大家一起参加个什么活动吧!他不小心踩了我一脚,我痛得冲他吼:“瞎了啊!啊哟,痛死我了!”
他虎虎地转身,瞪着那双要仔细看才找得着的细长丹凤眼,一幅想要批评我的架势。但一看到我瞬间怂了。
殷勤地过来扶我,又是道歉又是递水,末了还送我到宿舍楼下,附赠两大袋零食。
后来他说,我的眼睛里有神光,能照见他的灵魂。被我一瞪,他的卑微渺小立即就跑出来了。把我笑个半死,怎么不说我有佛光。
直到上大学,我们宿舍的零食都是二鬼子供应。因为知道了他是富三代,我们也吃得心安理得,甚至有点劫贫济富的快感。
他一个月的零花,顶得上我们全宿舍几个人一个月的。同学们都一致认为,我该加深与他的关系,将这种吃喝友谊,尽量朝玩乐方面延伸一下。
于是我常主动叫上二鬼子,参加我们408宿舍的活动。美其名曰给他个特权,一般人,哼,我们是不屑的。主要他大方人品好,还男子气,与那些妖艳贱货不是一个路子。我们信任,喜欢与他这样的人来往。
他忙不叠点头,像获了荣誉一般开心。白皙的脸上英气毕现,并拍着胸脯说会对得起我们的信任,以后,凡花钱的地方就用他。
我们重重地点头,都伸出一只手,扯过他的盖在上面,大喊:“我们是一家人!”
从此,他就担当起家长职责。管吃管喝还管哄我们高兴,直到毕业。
2.
我们几个里,只有两个考上了大学。他没考上,他那有钱的爸要送他出国。在散伙饭上,他第一次一本正经,说了很多伤感的话。
他说一直知道,我们为什么愿意与他一块,无非是他有钱。但他不介意,他愿意看我们高兴。我们有时候为了吃个饭耍半天心机,他觉得挺可爱。他家世代做生意,什么人什么心思,用鼻尖看都知道。
那些男同学都不喜欢他,讨厌他总司机接送,讨厌他长了一张秀气白净的脸,讨厌他啥也不干,却过得比谁都好。讨厌他总得女同学欢心。
所以,他特愿意与我们一块,有伴。而且我们是真当他朋友,真心待他。
我们被他说得青一阵红一阵,原来以为他傻楞,不过是自己太单纯。我们差点恼羞成怒,但被他认真的脸给化解了。
他双目含泪,说从此各分东西,万万莫忘了408的情份。记着,社会复杂,生活艰难,有困难找郑楠。
对,他叫郑楠,二鬼子是我叫的。他老爱看漫画,看完还学给我看,学不会英语的舌头,日语说的挺溜。
后来,他就去了日本。他爸让他学企管,他偷偷学了动漫。回来没把他爸气死,幸好太上皇爷爷护着,否则非打死不可。
他与我一直联系,其他人慢慢淡了。我天天忙于学习恋爱,也没管他的事。逢周末,例行视频瞎侃几句,然后说些日常,乐呵乐呵。
只有在我告诉他,我恋爱了那个学期,他像失踪了一般。发视频都不接,很久回我一条信息,说想创意赶稿什么的,没功夫理我。
我也就随他,直到与男朋友分手,发消息给他哭诉,我们才又开始视频。他天天的安慰我,给我从网上买很多好吃的寄来。说以我的体质,吃就能解决所有烦恼!
还真是,在长了五斤之后,突然发现失恋没什么了不起。世界上有很多比恋爱更重要的事,比如吃!
二鬼子回国后,我们又建立起亲密无间的邦交。他没去家里的公司,在我家附近找了个动漫公司,朝九晚五地上起班来。
从每周末的视频,换成了大包小包上我这来聚餐。
3.
我啃着火龙果好奇地问他:二鬼子,你老跟我耗着,会不会找不到女朋友啊?
他看了我至少五秒才说:谁说我要出去找女朋友?
我摇着头没说话,其实我也不希望他找女朋友。那样我的日子得多单调!多无聊!多无趣!
他闷了一会问我:那你就不怕找不到男朋友?没心没肺的。
我把火龙果皮扔了,换了个芒果,边切边说:谁说我要找男朋友啊!你不比什么男朋友强啊!
等我切完芒果,递给他时,他还盯着我。我莫名其妙地晃了晃芒果,问他:傻了?
他没接过去,反而摆了个正经脸,犹豫了一下说:田甜,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田甜当然是我本名,不过他一年也不叫一次。突然这么认真,吓得我芒果都不敢吃了。
放下芒果,我回忆了一下说七年多了。他点点头:准确的说,七年零二百三十一天!
我张大嘴看着他,他记这么清楚,太厉害了!
他笑了笑,没了平时的戏谑,居然有点魅惑,丹凤眼温柔的看着我,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看着窗外说:“那天也是这么热,你穿了条白底蓝花的裙子,小白鞋前面镶了些水钻。被我一脚踩掉好几颗。”他又回头对着我笑,细长的眼里闪着朦胧的光。
我眨巴着眼睛稳住心神,这二鬼子今天吃错药了吧?怎么像在勾引我?
但我却没打断他,因为他安静的样子,实在太好看了!侧脸被光线柔和地描上绒绒的金边,有种油画般的美。
这么多年,我居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安静地观察他。以前都在打闹嘻嘻,从没这么静静地说过一回话。
他不说话时,低下头自己轻轻地笑。房间里静得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我突然慌乱起来,安静,太可怕了!
我正要闹起来,他开口了:“田甜,……如果……如果……我喜欢你,你会接受吗?”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死党!死党?
我心里呯呯直跳,同事说我跟二鬼子绝对不单纯,我还笑她不懂友谊的纯洁。
她说男女之间所谓纯洁的友谊,是有一个人肯委屈。如果不是我,那就是他。
难道,二鬼子喜欢了我七年??他说认识我七百多少天都记得,这不是喜欢是什么?任何需要他的时候,都会出现,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很多细节如潮涌来,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在做死党的事,却没想过他早超越了男朋友的职责。
同事说如果有一天,二鬼子结婚,你会祝福他吗?
我想了想,我不会!干嘛祝福他?他居然不管我了,我还祝福他?
同事当时笑得很有内涵,现在想来,她早就洞悉了一切。男女间真没什么纯友谊。其实我也不那么单纯嘛。
我假设着,如果我现在拒绝他,他真的就离开我。然后找个女朋友,还带来给我看,我是什么心情呢?
哦!不!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突然发现以前没考虑过的问题,想起来让人心痛。
二鬼子见我不出声,又说:“田甜,我说的是如果,你不要害怕!”
二货!我忍不住笑了,直接问他:“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结巴了一阵才组织好语言:“当……当然。喜欢!我当然喜欢你!”
我觉得心里一陈轻松,这二傻子!还是那个我随意捏扁搓圆的二鬼子!
他紧张地看着我,不知我什么用意。
我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他说:“我,允许你喜欢我!”
“啊?!”二鬼子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抱起我,傻乎乎地转着圈儿乐。
房间温度骤升,两个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疯了似的快乐得大喊大叫。
我们都像突然明白了对方一直存在的意义,用友谊为基石,为今天的情感打下坚实的基础。
最长情的表白就是陪伴,青春走过来的友情,一旦发了酵,居然能酿出美味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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