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从小到大应老师的要求不知道写了多少篇关于人物的作文,现在想来好像还从未写过关于奶奶的文章,细细数来奶奶也陪我走过了二十六个春夏秋冬。
自我记事起奶奶是没有名字的,只知道那时候村上她的同龄人都唤她作“邵大姐”,所以一直以来都以为这就是她的名字,直到2015年她随我们一起去贵州时我才在她发黄的身份证上看到她真正的名字。
奶奶出生在1935年,其实她自己是不知道她出生在哪一年的,只知道是属猪的;奶奶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是一个命苦的人,十几岁时父母就双双走了,她就和她年迈的爷爷奶奶共同把这个家支撑起来的,大概那时候的人都太苦了吧,所以每当奶奶给我们讲到这里的时候都是平淡而过,仿佛这样的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只有讲到她的爷爷教她识字的时候奶奶就会激动不已,抬起头望着远方慢慢的说,“那时候我的算盘打的可好了,字也写得不错,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说话的时候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开心的奶奶幸福的像个小女孩。
奶奶嫁给爷爷的时候刚刚二十出头,那时候爷爷家境十分贫寒,而且爷爷的父母体弱多病,奶奶过门没多久他们就相继离世了,同样留下了一对年幼的弟弟妹妹,长嫂如母用在奶奶身上一点都不过分,奶奶含辛茹苦把他们的弟弟妹妹拉扯成人,并为他们操办婚姻。爷爷回忆时说:“再苦再累你奶奶一句怨言都没有,那时候家里穷也没有和你二爷爷分家,就这样两家人挤在一个院子里,你奶奶从没有和你二奶奶红过脸,更别说吵架了,村上的人没有不为她竖大拇指的。”
奶奶一生育有五子,六十年代是真正贫困的年代,能吃饱饭已经是很大的奢求了,奶奶低着头说:“是我太傻了,怎么能让他一下子吃那么多牛肉呢,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吃撑,那时队里杀一头牛,一家也没分多少肉,他们五弟兄分着吃怎么就能吃多了呢?”一阵沉默奶奶用力搓着她的双手,像一个犯了错不知道怎么办的孩子。就这样奶奶失去了她最小的一个儿子,这件事对奶奶打击非常大,一般我们都不会提及这件事,所以奶奶在世的时候我们家是不过端午节的。
在四季更迭,流年转换的轮回中,我们都经历太多的生死,得失,来去。但是比起奶奶我觉得她的上半生是真正称得上悲怆的;看着一个个亲人慢慢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奈又无助,她的弟弟妹妹都在中年的时候患上癌症不治而终了,据妈妈描述那时的奶奶每天以泪洗面,眼睛几乎哭瞎了。
慢慢地生活好起来了,再加上妈妈的疏导,奶奶的脸上渐渐浮现了笑容;奶奶在村上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大概百分之七八十的孩子都穿过奶奶亲手缝制的棉衣吧,还有我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你们还记得我奶奶给你们缝制的衣服吗?虽然奶奶离开我们快四年了,在我的衣柜里依然存放着奶奶为我做的那件旗袍,因为看到那件旗袍奶奶带着老花镜缝制衣服的慈祥画面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
小时候,不知道一天往奶奶家跑多少趟,坐在奶奶旁边一边看她做衣服一边听她讲故事,到吃饭时间了也不想回家因为觉得奶奶煮的饭格外香一点。读初中之后就只能周末才去奶奶家,和奶奶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不厌其烦的听奶奶唠唠叨叨,直到奶奶赶我去睡觉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再后来我读高中读大学和奶奶相处的时间更少了,每次回家看到奶奶更白的发更多的皱纹更弯的腰,我的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留下来。
令人感到幸福的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伯父把我奶奶接到贵阳来了,为了能经常和奶奶在一起我也就在贵阳附近找了一份工作,每到周末我就能和奶奶一起逛逛超市,买买菜,做做饭,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真是无比的美好。记得有一次我带奶奶去黔灵山公园爬黔灵山,八十多岁的奶奶全程居然没有说一个累字,而且第二天我腰酸背痛她却什么事都没有,那一刻我不得不为我“身强力壮”的奶奶点赞。
期间我带奶奶去过贵阳的很多的公园,我以为我还可以这样陪她很久很久,直到2016年9月份我考上工作,我们一家人出去旅行的时候我才发现奶奶的身体发出了不详的信号,但是伯父带奶奶去医院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奶奶日渐消瘦,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父亲一行四人带着奶奶行走于各大医院,还好上苍让奶奶熬过了那个冬天。
当我再次看到奶奶的时候她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卷缩在沙发的一角,看到是我来了奶奶试图想站起来,但是还是没能站的起来,那一刻我泪如泉涌。偷偷地把眼泪摸干,坐在奶奶的身边,握着她瘦骨嶙峋的双手,笑着说冬天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奶奶也强笑着点点头说:“到时候你要记得回来给我剪头发,我的泪水又要喷发而出,故作接电话赶忙逃离留给奶奶一个背影。是的,以前奶奶的头发都是我来剪的,我是她的理发师,可是现在奶奶已经没有头发了,我还有机会为她理发吗?
2017年3月20,我接到父亲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爸爸沉默了好久说:”你来省医看看你奶奶吧!“,又是一阵沉默,我知道这是一通不详的电话,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当晚我赶到医院,医生说要多休息,奶奶已经不能说多少话了。据当时的医生说奶奶肯定很痛苦,但是她却没有喊一声痛,奶奶的坚强我们是目共睹的,但是没想到到最后那一刻了她还是那么坚强。
3月21日凌晨奶奶走了,走的那么安详,由于奶奶的临终遗言是选择土葬,于是伯父和小叔就开车把奶奶送回了家;当奶奶的灵柩从奶奶的家中抬出去的那一刻我撕心裂肺的大哭”奶奶走了,奶奶的家散了,奶奶的家没有了“。
奶奶走了,奶奶的家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