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伤感的圣诞节

外公走了。

在普天同庆的圣诞节那天,他下葬了。

舅舅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回去,我惭愧至极。

刚刚从云南来到青海还不到半个月,其他同事还没来,我一个人走不开。

舅舅遗憾地叹气,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在。

是的,我无法再见外公最后一面了

外公年轻时是风陵渡有名的能人。

电焊、机床、钢构、泥瓦、木工……他什么都会。

虽然去外公修理铺的时候不多,但我时常能听到前来找外公“做活”的人称赞外公能干。

每当此时,我心里都有一股暗暗的自豪。

我儿时记忆里第一次有外公,是上幼儿园(还是小学?)时一次离家出走。

那时爸妈还在火车站旁边开餐厅,每天忙得根本顾不上管我。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惹谁生气了,挨了一顿打。

趁他们不注意,我就跑出饭店。

不知道能去哪,我就含着泪,顺着街道一直走。

正当我犹豫不决要去哪里时,我在铁道边上看到落下的拦闸前面有辆开往县城的客车,我知道这车会经过奶奶家。

于是我决定跟着客车走,去奶奶家——那时我还不知道回奶奶家要四十公里。

火车过去,拦闸升起,客车开走了。

我在后面追着客车跑,还没跑两百米,才到化肥厂门口,我就跑不动了。

看着客车从眼前消失,我沮丧地慢慢往前挪着脚步。

又走了一会,看到外公在修理铺门口干活,我就穿过坑坑洼洼的柏油路,走到外公跟前。

外公看到我一个人很是惊奇,问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哭着说,我爸(还是妈)打我。

外公和蔼地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坐在修理铺里看他干活。

我在修理铺里四处参观,只感觉车床上面的机油味真好闻。

外公托过路的人给我爸妈带话,说我在他这里,让他们来接。

我已经不记得是谁来接的我,但还记得裤兜里的那几颗螺丝。

有一年小学暑假,我被送到外公家。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个闷热的夏夜。

每天晚饭后,外婆都会在南厦地上铺好凉席,我和外公躺在上面看了一暑假电视剧。

昏黄的灯光在吊扇的转动下分外美丽,同样迷人的还有电视剧里南宫家的小蝶,以及后来由男变女的段素素。

“无怨无悔我走我路,走不尽天涯路。在风云之中你追我逐,恩怨由谁来结束……”

这首歌尽管只记得开头几句,但却一直被我哼唱。

在此后的很多年里,我曾向好多个同学朋友打听他们是否知道这首歌,可惜没有一个人知道。

我曾奇怪于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现在写这篇文章才明白——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富有的外公。

直到二十年后,我才在网易云音乐上通过歌词搜索找到这首歌。

等到我再次见到外公,已经是上初中了。

我转学到外公村里的初中,在外公家吃住。

教我数学的班主任李老师很是关注我,她的爸爸和我外公是非常熟悉的朋友。

所以我入学的学费可以享受本村学生优惠。

巷子里的很多老人都喜欢下象棋,外公就买了一副放在门厅。

谁有空想下棋了,都可以拿出去,在门口的台阶上开怀对弈。

很多次我放学回家,洗完手,外婆就让我出门去喊外公吃饭。

他和邻居爷爷下棋正酣走不开,也因此没少挨外婆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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