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虹秀是一个十足的兵哥哥迷妹,每次看到电视上穿着制服,英姿飒爽的兵哥哥就羡慕不已,她想,如果有一天能够收入囊中那该有多好。
她的房间里贴满了各种兵种帅哥的海报,陆军、空军、海军,大叔、鲜肉,只要是兵哥哥,她都喜欢。
除了收集兵哥哥的海报,虹秀还有一个特别的癖好,闲暇、发呆的时候,她总是会在自己的画册上画上几笔兵哥哥的样子,只是一个简单的轮廓,但是根据帽子、服饰还是能够判断出是什么兵种,当然也是一个帅气的兵哥哥。
周末回家的时候,她总是会带着我绕好远好远的路,为的就是经过一个部队驻地,看上门口执勤的哨兵一眼,多去几次,她还会附在栏杆上,往里面看看。
一开始,执勤的兵哥哥看到我们时,总是会询问我们干什么,多去几次之后,也有点脸熟了,还会问候几句。但是,都会迅速离开,毕竟是部队驻地,不敢放肆的。
我说:“秀秀,你既然那么喜欢兵哥哥,不如高中毕业你就直接入伍吧。”
每当这个的时候,她总表现出很闲适的样子,边走边甩手,笑着说:“还是算了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我还是不去了。”
其实,并不是她不想去,她想去得不得了,只是身体素质极差,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
2.
高中毕业,我和秀秀进入了一所二本的师范学院,我学的汉语言文学,但是秀秀却学的法学专业。
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军训是一件极其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能装病就装病,能晕倒则晕倒。
但是,秀秀偏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待为期一个月的训练。
军训的第二天,我就光荣下场了,校门口的诊所医生说我有轻微的神经衰弱,让我至少要休息半个月,我假装很难过,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每次军训的时候,我就在操场边的太阳伞下坐着休息,看着一堆堆小青蛙在操场里“一二一”,烈日丝毫不见手软,操场上交织着教官的口令声、口号声,还有蝉鸣的声音。
我对着其中一只小青蛙大喊“秀秀”,在空中胡乱晃动着我的小手,让她看见我。
可是,秀秀瞥我一眼就把眼睛直溜溜的盯着最前边站得笔直的小哥了,我在嘀咕“这丫头,又老毛病犯了。”
吃饭的时候,我找到她:“秀,你会不会喜欢上你的陈教官。”
她说:“我喜欢所有的兵哥哥。”
我鄙视她小气,她也懒得再接我这个话题,但是我知道她肯定会栽在这个教官这里的。
军训期间,秀秀加了陈教官的微信,两人偶尔的会在微信上闲聊,但是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大一的课程特别多,我们又在不同的院系,即使在一个学校,见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更多的时间我们都是网上互相问候几句。
可是,秀秀依然是老样子,即使课程再多,她依然有时间发呆,然后在画册上勾勒出兵哥哥的轮廓。
只是这个兵哥哥开始有了五官,也由各种兵种变成了陆军。
3.
秀秀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同时也是单亲子女,从她一岁不到的时候,她就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偶尔会见一见爸爸,只是父女之间,却距离感十足,即使见面,也不会有太多的语言。
“虹秀,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
“学习呢?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还好。”
“你有喜欢的新衣服吗?爸爸带你去买。”
“不用了,我的衣服挺多。”
父女之间相处就是一场死寂,父亲问,秀秀答,不会有多余信息的透露。
当然,在秀秀身上也不会发生太多的信息。
秀秀妈妈个性较强,对于工作更是玩命,即使住在一起,秀秀也时常见不到妈妈一面,从小学开始,她就一直住读,周末回家也很少见到妈妈,她睡着的时候,她妈妈还在应酬,她醒的时候,她妈妈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所以,秀秀只有我这样一个好朋友,好闺蜜,她不喜欢热闹,时常一个人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
秀秀说:“阿木,还好有你,要不然我的生活还真是孤寂。”
说来也是缘分极深,我和秀秀就像是两个无法摆脱的双生子,从幼儿园到大学都在同一个学校,除了大学是在不用院系外,我们都是同学,甚至还是同桌。
和秀秀不同的是,我总是很二逼,被老师骂得最多,常常都会听到老师说:“金作木,你学学人家陈虹秀,你看看你还有个姑娘的样子吗?”
我还真是没有一个姑娘的样子,小男士的碎发,衣服裤子也总是穿得乱七八糟,说得好听是中性,说得难听就是傻逼。
我无所谓啊,因为从小我就总是听到这样的话:“阿木,你是姐姐,你要保护好虹秀。”
其实我和秀秀之间也就相差两个月而已。但是我依然担负起了保护她的责任,虽然她不常常惹事,可是却总是收到情书,偶尔会有个把小流氓来告白,都被我一一打发掉了。
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我死活要选汉语言文学,秀秀死活要选法学专业,两家人都劝不了我们,只有随便我们瞎折腾了。
我就想以后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背上背包,挂着相机,去沙漠、去山丘、去荒原,边走边写我遇见的故事,写下我一生中所知道的故事。
秀秀就想当个检察官,判离婚案的时候,说什么也不会不同意他们离婚。
4.
某天秀秀给我说:“阿木,陈教官约我去爬山,你说我去吗?”
陈教官这个人,我没有接触过,不了解,所以我问秀秀:“你喜欢他吗?”
秀秀却很久都没有回我。许久之后,她说:“一开始,挺有好感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画不出他的样子了。”
遇见陈教官后,秀秀画了他很多的画像,有吹口哨的、有示范站姿的、有齐步走的、有坐在地上唱军歌的,有笑的、有严肃的。
只是画着画着,秀秀突然觉得画册上的这个人竟然变得陌生了,就像是一场黄粱美梦,醒过来时看到自己正在执笔,但是后续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五官依旧模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大体轮廓。
那次秀秀也没有出去和他爬山。
陈教官来学校找过秀秀,但是秀秀也一直没有出现过。她一如既往的在图书馆里看书,在画册上勾画兵哥哥轮廓。
“你的画,画得真像,还有几分和我相似呢!”
当秀秀正在全神贯注的画图时,身边突然出来这样一句细腻的女声,秀秀以为会是一个长发姑娘,可是抬头那一瞬间彻底冰冻。
再一看自己画册上的兵哥哥,瘦削而曲折的轮廓,分明就和眼前的姑娘长得十之八九。
秀秀慌了,有点不好意思的将图盖住,她说:“不好意思,我乱画的。”
“你画得挺好的,我很喜欢,我叫卢晓鹿,春晓的晓,梅花鹿的鹿。”
秀秀说:“我就是在她笑的那一瞬间喜欢上她的。”
从此,秀秀的画册上总会出现卢晓鹿的身影,有她们牵手逛街的、有她对着她笑的,有她背对着她潇洒离开的背影、有她们拥抱的、有她们接吻的......
5.
卢晓鹿是隔壁警察学院的姑娘,在那一天,她们都遇见了彼此喜欢的姑娘。
秀秀不再收集兵哥哥的海报,她只收集晓鹿的,也戒掉了多年来迷恋兵哥哥的嗜好。
而今,她迷恋的人就在眼前,嘴里、眼里、心里全是晓鹿。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震惊得嘴巴久久无法合上,心情平复之后我问虹秀:“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没有制服吗?”
我喜欢独自一人勾画一个不知明的人,直到你走进我的心里。那么,我只想执笔为你一个人描画,我不喜欢独自一人,面对着空气,幻想你的样子。
我想站在你的肩旁,我想和你穿越大街小巷,我想和你说尽这二十年来没有说出口的话,在你耳畔,细细说来。
我的画册就是一个世界,时间积攒着你的点点滴滴,把你的快乐和忧伤全部都记录。
如果你不来,轮廓也没有了生命,我该怎么办。
等你好多年,经受了多少孤苦,总算没再和你擦肩而过。
我们都曾泪流满面,我们都曾偏头想念。
说不出为什么是你,但是看见你时,就认定是你。
从此,我只做你一人的迷妹,画只有你的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