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烟雾弥漫了整个病房，老K是不吸烟的，浓烟呛得他一个劲的咳嗽。我掐灭了烟。走到窗户边把烟头远远的扔了出去。老弟呀，你还是这样不节点。都胡子一大把，孙子搂后腿的人了，还是这样随便。
我知道他是在说我乱丢垃圾的坏毛病。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少劝我，可是我就是八十岁老头尿床——改不了。
别。别说我了，快说说你要说的话吧，要是不想说，我就回家啦，我又旧计重使，以往我都是这样的，什么时候他说的话不对我的胃口我就来我这个杀手锏。挺管用的。
别介样啊，就你不适乱，只是飘飘的说下，你就受不了了。好，好，好。你该撂就使劲的撂，反正这里有单一的清洁工，咱已经花了钱，不给他们找点事他们干啥啊？我再也不说你好了吧。真的我自己睡在这里，浑身不是滋味，才叫你来咱哥俩聊聊。看到老K的一脸可怜相，我也会心的笑了。
老K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说，说起我家的家务事吗，简单的说就是我和儿子的战争。小雪和你嫂子人家娘俩从不帮我说话。有的时候还倒打一耙，这样的话。往往我的已经争论眼看着胜利结果却是不了了之。就说前年过了年那次吧。
年前小雨从三亚回来，已经二十八的大小伙子，本来就是该说媒的时候，可是由于上几年，小雨这孩子挑三拣四，挑剔的名义出去了，这次还是向往年一样没人提亲。你大嫂整天以泪洗面。为了安抚你大嫂我掏了五百元钱从乡下请了一个善于说媒的媒客，老头一听我儿子的条件有房有车，有公司。就欣喜若狂的把自己的亲孙女介绍给来。在你嫂子的再三恳求下小雨才勉强答应和这个女孩见一面。可是约会回来，他就一反常态变得霸道蛮横不讲理了，动不动就发脾气。我和你大嫂真的不能再忍了。那年大年三十，媒人来了想让小雨接那个女孩回来过年，媒人说的意思是让他们沟通沟通，进一步培养一下感情。其实做老人的我们是看的出来的，女方是极其贴靠我家的。可是等我们和他沟通时，他却一蹦多高嘴里不干不净的满口脏话。弄得媒人老头下不了台。
我和你嫂子说了他几句，你猜他咋样？他把门一甩，竟一个人开着车回去了。你知道吗老赵那个年节我竟是伴随着眼泪过得。你说说老赵自己生自己养的孩子。就怎么不能说呢？就从那时起我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你辛辛苦苦为他们做牛做马，可是他们呢一点也不理解咱们，动不动还给我们晒脸子。哎！
我说老K大哥，这个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们大了。他们有他们的思维方式，他们有他们择偶标准，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理想未来，你可不能把你的思想强加给他们。你不能不尊重孩子们的想法。我觉得这件事？做的不对。其实呢我觉得平常里你们爷俩多沟通沟通。
啊！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道理，那你再看看这件，气的我差一点吐血的事。
去年中秋节过后没几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我的老女儿打来的。我的看女儿那是刚刚大学毕业，她说她的学姐给她在北海推荐了一份电子专业，月薪高达两万，可是一连去了两个月音信全无，急得我和你嫂子眼睛都充血。就在这个时候来的电话。她说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培训，熟悉业务没有顾得和我们联系。可是在最后她突然话锋一转说现在她们公司正在搞一项惠民业务，说是本公司员工如果投资一部分钱，一年以后就翻倍还你，投资越多收益越多，……电话打了接近一个小时，越说我越觉得像人们传说中吧非法集资传销之类的。越想我越害怕，天啊我辛辛苦苦供养出来的大学生，咋一出校门就踏进了虎穴。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一定让她离开北海。我和你嫂子轮番上阵，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结果人家连电话都不接了，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和找到他的男朋友，小雨的前男友是他的初中同学，他们好了八年了。在她男朋友的一再催促下，小雪才回来，可是她的男友却因此也和她吹了。小雪回来后，脾气也大长，她就一直认为她的朋友吹，直接责任在于我和你大嫂。她找的工作不是非法的之类。
这个，这个我以前咋就没有听你讲起呢？这事可真玄乎啊，小孩子家家他们真的不体贴老人的一番苦心啊，也许再大大，就懂了。
这次呢，就是因为小雨引起的。
小雨又咋啦，那孩子不是也挺听话懂事的吗？我问道，再说了小雨不是一直在海南，就没机会惹你啊？
昨天，就是昨天啊，昨天下午他们一进家就让我气得不轻。
别介样啊，你别激动。来喝点水慢慢说。
昨天我不是和你在一块儿去老年活动中心了吗？
是啊，你还好意思说，半道走时招呼也不打，害得我在哪里找你了老半天。
哎！你就别提啦。我正在那边看那几个老娘们排练大秧歌，突然一个电话就把我叫了回去，是老伴打的，她让我快点回去，有一个大大的惊喜给我，当时我就蒙圈，拔腿就往家走，那时候你正在那里和老王下象棋，忘记给你说了。
啥子大事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咋还用上了医院的特殊服务呢？
我一进家，给我开门的是一个长着黑黑的女子，这样黑的人我只有在电视上见过那是非洲人耶，可是今天竟出现在我的家里，一开始我还真的以为我是走错了门，可是仔细一想防盗门是我自己打开的耶。正在我发愣的时候那个女子说话了。
你就是爸爸，我在照片上见过你的，那个女子说。她的话让我一愣。你……
奥，忘了介绍了，我是阿银，是小雨的老婆了，爸爸小雨没有给你说嘛？小雨和妈妈一块儿去接妹妹了。小雨和小雪说好的一块儿回来给你二老一个惊喜。说完她冲着里面喊道。儿子，儿子快来见见爷爷。
从里面跑出来一个黑不溜揪的小黑孩，看岁数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拿着我老婆在超市里淘的游戏机，看见我一个劲的叫爷爷。你知道吗老赵那叫我臊的啊有个地裂缝都想钻进去。可是我我怎又能冲着他们发呢？那时的我就好像坐在鼓里一样莫不着头脑。我只好应付着，等着他们会回来。其实这次儿子回来我是知道的，是我在电话里让他回来相亲的，隔壁老刘大嫂给介绍的，他娘家侄女。听说是研究生。……可是竟弄成这个样子。
带回来，你就好好的带回一个啊，现在倒好带回来一个外国人，还买一送一饶一个小孩。你说让我的老脸往哪搁啊。
这就是你喝药的主要原因啊？我问到。
我主要还是气啊？你哪里知道，他们俩三回来后我本想把小雨叫到一边仔细的问问到底是咋回事。他们是不是做戏给我们看，要是那样的话，就赶快收场。我并不是迂腐到那样地步。可是谁知道我刚要和小雨说话，你嫂子就发她的老母猪疯，把我连拉带扯的弄上三楼，七十三八十四的骂了一通，说我不疼小孩，孩子欢天喜地的回来了，我不长眼什么的，反正那个臭婆娘的嘴你也是知道的。她骂了一通就不管我死活下楼去了。当时我的血压急剧上升。我脑子一热就想吓一吓他们留给那娃子打电话了，然后我就按照他们说的做了……
嗨！以后的事也就不用说了。你都看到了，不过孩子们还相信是抢救及时呢。老兄弟你了替我保密啊。这话是不能入三耳的。这可关系我后半生的幸福。
老哥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烂在我心里我都不会说的。你在这也没事，啥时候出院啊？我想岔开这个严肃的话题。
这个我也说不好，老太婆他们说了算，依着孩子们让我多住几天观察观察，有没有副作用，人家医院可高兴了。我让你来也是这事，帮我弄个台阶。
我笑了，看着这个老活宝笑了，你玩爽了玩够了，现在撇下这烂摊子就撂给我了，
听了我的话，他一个劲的给我作揖许陪笑脸说好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俩的谈话，老K说可能是大嫂和小雨他们来了。
经过我的好说歹说，老K的孩子老婆终于答应老K提前出院，一路人老K又是说又是笑的，怀里一直搂着那个小男孩。小雨和他的黑媳妇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大嫂嘴上也乐呵呵的。搞得我一头雾水。
车子到了老年中心，我叫停了车，我要下来，我要在这里静静，我要捋捋这团乱麻，我刚点着烟，没吸半截，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不用后头我就知道是老K。
你咋出来了？一家人都在为你庆贺呢？
老弟，你咋还挖苦老哥呢？我这不是回去专一为你拿的好烟啊，女儿给带回来的说是南京尊的一盒听说小百文。这一条子你拿去充门面吧，我不抽放那也放霉的。他把烟递给我接着说，其实我也是你心里的蛔虫，你的心里正在想，我的变化咋那么快。 我就是来解你这个圪塔的。昨天晚上从抢救室出来女儿就给我说了事情的一二三。
原来，我的儿媳阿银是阿瓦族一个部落酋长的女儿。在北京上大学时就给我儿子认识了，毕业时怀了我的孙子，可是他们哪里的规矩就是说不嫁外地人的。作为酋长的女儿是不能违背族约的，所以阿银就带着孩子在她娘家软反抗。这也是小雨一直抵抗相亲的原因，现在我孙子要上学了，没有户口的黑孩子是不能入学的，没有办法她的父母才勉强同意阿银先和小雨一块回来。不过这下好了，从今以后我也不用眼馋你们了，我也可以像你们一样天天站在学校门口接孙子了。
老赵啊，人都说福无双至，这下可不是真的啦，我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小雨也有对象了，是个搞网络的，听小雪说，可能挣钱了在南方一家软件开发公司里，一月都一万五六。哎，这下我的心事定了。……
老K笑了，笑的可甜了。我拿起烟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走了，让他自己在这里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