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谢渊沈妙菱
简介:我给谢渊当了三十年的皇后。
临终前他留给我的遗言,是一道废后的圣旨。
「沈妙菱,若有来世,莫要贪恋天家富贵,嫁给真心爱自己的夫君吧。」
原来他要追封早逝的淑妃为皇后,与她共葬皇陵。
我脱下朝服,将凤冠砸碎一地,交还于他。
重生后,他忙不迭地将心上人接回京城,视如珍宝。
我也另求了一门亲事。
后来我作为国舅爷新妇御前觐见。
向来薄情冷性的太子殿下却险些将拳头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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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菱,太子这件事终究是朕教子无方,对不住你们沈家。」
皇帝将我从地上扶起,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垂下双眸,讷讷道:
「陛下宽心,太子向来聪慧,必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任凭我再如何打圆场,皇家的脸面已经丢得满京城都找不回来了。
就在七日前,太子谢渊还京,带回一位异族女子。
女子有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翡翠似的瞳孔,肤白胜雪,漂亮得像西域进贡的波斯猫。
原本京城对此津津乐道。
贵为太子,玩点新鲜的不足为奇。
只要正妃依旧是沈家女。
但是谢渊执意把女子带到御前,当着皇室宗亲的面,满脸虔诚。
不是妾,不是宫女。
他要这位异族女子,成为他唯一的妻。
试问堂堂储君怎可迎娶胡女为妻?
泱泱华夏子民将来要如何认一位来历不明的胡女为国母?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皇帝当场就摔碎了琉璃盏,气得青筋暴起,打了谢渊一个响亮的耳光。
还罚他去皇后的灵位前跪了三天三夜。
可谢渊任骂任罚,却死活不松开紧握女子的手。
一根手指也不松。
很快,京城随处可见这对小鸳鸯的身影。
一会儿泛舟湖上,一会儿夜游桃林。
谢渊似乎要让天下人都明白。
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他光明正大地爱着她。
「阿渊打定主意要捧这胡女当太子妃,朕年事已高,只怕是做不了他的主了。」
皇帝一夜间仿佛苍老十岁。
「可是阿菱,只要你一句话,朕可为你赐死这胡姬,日后你便是不可动摇的太子妃,他不敢再三心二意。」
我沉默片刻,轻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阿菱不嫁了。」
2\.
前世,我给谢渊当了三十年的皇后。
临终前,他送我一道废后圣旨。
将我降为妃位,死后葬入妃陵。
追封淑妃黄玉莲为皇后,与他共葬皇陵。
只为弥补当年为朝堂所迫不得娶心上人为妻,而后斯人早逝的遗憾。
对了。
这位胡女是孤儿,没有名字。
谢渊借了玉莲出水香雾生的词,又因她发色金黄,给她取了个汉名。
黄玉莲。
他如此糟践我,只为了取悦心上人。
还不忘刺我一句更痛的。
「沈妙菱,若有来世,莫要贪恋天家富贵,嫁给真心爱自己的夫君吧。」
我出生于姑苏沈氏,贵不可言。
我的父亲兄长保卫边关,战死沙场,满门忠烈。
我的母亲为深受瘟疫之苦的百姓试药,痛苦病死。
先皇爱之切,为谢渊计深远。
为拉拢江南世族,为笼络民心,才封我为太子妃。
他却说,我是贪恋天家富贵,才嫁给他。
「你听明白了吗?」
话音刚落,原本侍疾的我陡然起身,将滚烫的汤药泼他一脸。
他骇然:
「你!」
我面无表情地脱去朝服,砸碎凤冠,披头散发地走出寝殿。
直至身后龙榻上的人愤然断气。
谢渊大可放心,若有来世,他不说,我也照做。
「什么?你不嫁了?」
皇帝满脸震惊。
我再次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陛下,太子殿下根本不喜欢臣女,他心有所属,臣女又何必横插一脚,惹他心烦呢。」
前世他为了早逝的黄玉莲,尚且废了我的后位。
今生若是黄玉莲因我被赐死,他日后登基,岂不是要将我碎尸万段?
皇帝望向我乖顺却决然的面孔。
许是想起了我倔强的父亲,面色讪讪,答允下来。
「可我答应过你的父母,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挪开。
我叩谢圣恩。
为难掩遗憾的皇帝倒了一杯安神茶。
「陛下,臣女不一定要嫁给天家,其他家世不俗的男子也可相看的。」
皇帝抿了口茶,又想起另一个叫他头痛的问题。
「国舅宋惊澜年近二十五,比你大九岁,至今未婚,你可接受?」
3\.
宋惊澜身为国舅,很受皇帝赏识。
但他在京城众人眼中,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面阎王。
前世我便听说他终生未娶。
稍微有点家世和姿色的小娘子都不敢嫁给他,怕受了冷落,比守活寡还不如。
只是我不大在意,日后相敬如宾,也好过被枕边人怨恨。
皇帝做主,先给驻守边关的国舅宋惊澜去信一封,探一探他的意向。
八字还没一撇,我求皇帝不要宣扬出去。
数月后,在中秋宫宴上,我终于见到了谢渊。
他再次带着黄玉莲不告而来。
胡女吃不惯鲥鱼,拿不稳象牙做的筷子,惹得满堂讥笑。
只需一声娇嗔,谢渊便亲自给她挑鱼刺、剥虾壳。
将鲜嫩的鱼虾一块一块地喂给她吃。
全然不顾皇亲国戚惊异的目光,和皇帝比锅底还黑的脸色。
他们暗地里向坐在角落的我投去同情的目光。
沈家与皇家的这门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我又该嫁与何家呢?
散席后,皇帝留我在宫中过夜。
秋风乍起荷叶枯,满塘萧瑟。
我折了一截枯荷,逗弄那些冒出水面的锦鲤。
忽然身后一声轻响,鱼儿吓得沉入漆黑的湖水里。
「你记得我的话,这很好。」
这是谢渊重生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依旧是我记忆里少年郎的模样。
一身宝蓝色窄袖蟒袍,点漆似的双眸,面颊瓷白,宛如一块无瑕美玉铸成的玉人。
薄薄的嘴唇好看地抿着,眉眼间掩不住的矜贵倨傲。
只是身侧不见胡女身影。
「听说父皇打算为你再指一门婚事,是谁家儿郎?」
「与你无关。」
他的小指触碰了一下我的手腕。
冒犯至极。
「前世是我把话说得太重了,其实你出身沈氏,嫁得帝王家,也是很合适的。」
我警惕地眯起眸子。
「你什么意思?」
谢渊捏了捏眉心,抬手,想要再次碰一下我的脸颊,却被我避开了。
他的面色瞬间灰白下来,悻悻地咬着牙。
「胡人的观念里没有妻妾嫡庶之分,若你再嫁给我,我封你当良娣,日后便是贵妃,身份也足够尊贵。」
「你我前世相伴三十载,彼此也熟悉,玉莲天真烂漫,不懂宫中庶务,有你分忧,想必她在外的名声也会好很多。」
重生一世,我连做他的正妻都不肯,更何况做妾!
况且我出身世家,怎可与胡女处于同一屋檐下共事一夫。
他当太子的不怕丢尽了皇家的颜面,我却可怜我沈家满门忠烈,还要被这对狗男女祸害名声。
「殿下。」
我对着谢渊皮笑肉不笑。
「我衷心地祝愿你和玉莲姑娘白头偕老,就不去东宫打扰你们郎情妾意了。」
这绝对是我发自肺腑之语。
谢渊瞳孔紧缩,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他向来傲慢,绝不容许任何人忤逆他。
从前我只是求他宽恕某位罪臣的妻女,叫他别把她们送去教坊司。
他便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禁足宫中长达三月,每日只送些米粥。
堂堂皇后竟然被饿得气息奄奄。
「怎么,你还是那么嫉妒玉莲?」
谢渊身形颀长,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气势迫人。
我却毫无畏惧:
「玉莲姑娘有福气,臣女不敢。」
他脸一沉,双眸牢牢将我锁住。
「你这般贪慕虚荣的女子,就算是嫁给寻常人家,也会惦念天家富贵,到时候你求我让你入东宫,我也只愿封你当个最末等的采女了。」
他言语间所展现的凉薄刻毒,给我恶心透了。
正想着骂他两句难听的。
远处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呼唤声。
「殿下,宫里好生无趣……」
黄玉莲穿着鹅黄色的衫子躲在假山后。
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发现谢渊肉眼可见地放松了眉眼。
「玉莲,若你嫌宫中冷清,我立即带你离开。」
声音温柔得能滴水穿石,不复对我的凉薄。
如同前世每一次被黄淑妃从我宫里叫走的那样。
谢渊警告性地瞥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4\.
宋惊澜回信了。
关于我和他的婚事,只回了一个好字。
随着信件带来的还有一个梨花木匣子。
打开来,里头是一只老旧的银镯子。
「你母亲在边关行医时,为乞丐买药,当掉过一只银镯,之后便再也寻不回来了,宋惊澜听闻后,踏遍西域每一间当铺,终于给你赎买回来。」
我摩挲着银镯内侧镌刻的莲花图案,鼻尖酸意翻涌,差点落下泪来。
这是父亲求娶母亲时亲手雕刻的花纹。
他们两袖清风,朴素终生,留给我的遗物不多。
唯有这镯子,是我派了很多人手去西域寻找却一无所获的。
如今得偿所愿。
真不知要如何感谢宋惊澜才好。
我抹去眼角的泪珠,将银镯郑重其事地戴在腕子上。
既然双方都同意了婚事,那便要敲定婚期了。
皇帝让钦天监挑了个良辰吉日,就定在七日后。
他还掏出内帑给我多添了十几抬嫁妆。
「宋惊澜在信中说,边关事务繁忙,他不一定能在迎亲那日赶到,只怕要委屈你独自拜堂。」
我笑得眉眼弯弯。
无妨,国舅戍卫边关,劳苦功高。
我不在意的。
第二日晌午,国舅府的聘礼如流水般送到沈府。
足足九十九箱。
其中不乏只能去境外或花费重金才能获得的奇珍异宝。
满院子的丫鬟仆妇都惊呆了,还以为国舅要将整个府邸赠与我家。
我瞄了一眼库房里不足三十箱的嫁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正要清点时,门口多了一抹高大的人影。
抬头。
我紧绷着脸。
「殿下来做什么?」
5\.
谢渊抱胸倚着门,目光一一扫过聘礼,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呀,就是嘴硬。」
我的头立即大了两圈。
这个自以为是的蠢东西。
正要和他解释。
下一刻,一道鹅黄色的影子扑到我面前。
黄玉莲牵起我的手,一双碧绿眸子含着浅浅的泪光。
「沈家姐姐,我和殿下说好了,我们一同嫁入东宫,我尊你为姐姐,事事都听你的。」
我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素白的手指,寒声道:
「我是独女,不缺妹妹。」
她神情凝滞,差点装不下去。
好歹是后宫相处七八年的老人了,我才懒得陪她演戏。
「你们自己走吧,沈府向来好客,我不想叫家丁拿扫帚把你们赶出去。」
腕间的银镯在拉扯间噔地一声脆响。
黄玉莲怔了怔,一瞬间脸色煞白。
「我的镯子……怎么会在姐姐手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立刻把手腕从她手里抽走,却被她攥得更紧了。
她死死盯着我的银镯,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转头向谢渊投去哀求的目光。
「殿下,其实上次中秋宫宴,我丢了一只银镯子,怕惊扰陛下不敢大肆声张,谁知这镯子竟然出现在沈家姐姐身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渊蹙紧眉头,走过来一把擒住了我的手腕。
「玉莲,你的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黄玉莲咬着红唇,泪眼朦胧。
「银镯的内侧刻着一朵莲花,这是母亲生前亲手为我雕刻的。」
短短一句话在我脑内炸开。
她怎会知道镯子上雕着什么花?
来不及细想。
谢渊抿了下唇,毫不客气地翻开我的手腕。
那一朵小巧的莲花清晰可见。
「果然是玉莲的银镯。」
他冷着脸望向我:
「你自己摘下来,还是我动手?」
6\.
黄玉莲眸底盈着的泪珠一晃一晃,似坠未坠。
谢渊擒住了我的腕子,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如同前世我与黄玉莲的每一次争执,他都迫不及待为心上人做主。
哪怕是黄玉莲犯蠢,用剧毒的鸡血藤熬粥,被精通药理的我阻拦,挽救了谢渊一条命。
然而他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黄玉莲,梗着脖子辩解她不是有意的,不要挑拨他们的情意。
于谢渊而言,我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女人。
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前世今生所积压的委屈涌上心头。
我强忍住眼角的酸意,哽咽道:
「谢渊,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谢渊啧了一声,明显不信。
「沈妙菱,你到底给不给镯子?」
见我神情执拗,似乎宁死不屈。
他便压住了我的手腕,强行要将银镯脱下。
嘶——
好疼啊。
我的手腕虽然纤细,可银镯着实紧得很,卡住腕关节。
谢渊硬生生掰扯着镯子,疼得我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连黄玉莲都看呆了。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妙菱,我自重生之后,已经给了你好大的面子。」
「我早就打算好了,以后封你为皇贵妃,将后宫大权交与你掌管,还特意去信边关,请我的舅舅赶赴婚宴。」
「那可是我的亲舅舅宋惊澜!听说他也快成婚了,因为你自视高贵,特地请来给你沈家添光的!」
银镯子从我被掐得青紫的手腕上脱落。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弹跳到黄玉莲怀里,又叮咚一声掉进了水池里。
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又复于平静。
这下,谢渊也愣住了。
一股气血冲上脑门。
我毫不犹豫地扬起手,甩了他一记狠辣的耳光。
指甲划过他的脸颊,立即见了血。
7\.
半刻钟后。
谢渊眸光暗沉沉地盯着我,抹去脸上的血珠,一言不发地带着黄玉莲离开了。
我摁住发疼的手腕,跌跌撞撞地跳进了水池里。
那么小小的一只银镯,转眼便找不见了。
冰冷的池水浸透得我骨头都发麻。
我几乎是泡在池子里,寻了一日一夜。
直到丫鬟看不下去了,好说歹说把我拽进房间,脱去我的衣裳,帮我沐浴上药。
我当夜就发起高烧,一直迷迷糊糊的。
梦见漫天黄沙的边关。
母亲的手带着温柔的药香,抚摸着我的头顶。
「阿菱,快快长大吧,长大后母亲教你行医问诊,阿爹教你舞刀弄枪。」
母亲。
为何长大后的人生充满不能言明的痛楚。
为何我不能永远躺在你的怀中,享受你的疼爱,做一个乖巧的孩子呢。
直到婚期当日,我的病情才好转。
外头传来敲敲打打的锣鼓声。
我坐在铜镜前,映出一张芙蓉面。
穿上绣满金凤凰的嫁衣,红盖头徐徐落下。
父亲母亲。
阿菱要嫁人了。
皇帝派来的教引嬷嬷扶着我的手出了沈府。
可迎亲队伍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谢渊。
他也穿着一身喜服,红得刺眼。
也是,皇帝曾向我提过,谢渊也定了今日迎娶黄玉莲。
可他为何出现在沈府?
「沈妙菱,接你入宫前,我要给你一样东西。」
我冷眼瞧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崭新的银镯,面色带着些许尴尬。
「你不是喜欢银镯吗?我叫最好的工匠给你打了一只。」
我懒得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却被他再一次扼住手腕。
上了药的地方疼得很,但这次我忍住了。
「我已经说服玉莲,让你和她同为太子妃,她住东偏殿,你住西偏殿,井水不犯河水。」
他眉眼间染上一抹愠色。
「我又为你退了好大一步,你为何还不肯善罢甘休?」
因为——
我的唇角缓缓勾起。
「因为我不喜欢你啊,殿下。」
谢渊恼羞成怒,有些失态了。
「不喜欢我?那你今日还不是要嫁给我!」
他打横抱起我,想要将我硬塞进花轿里。
正当我尖叫着挣扎时。
远远的,一阵错乱的马蹄声响起。
来者身骑乌骓马,银盔闪耀着冷光,战袍鲜红如血。
身形比谢渊壮了一圈,更是高了半个头。
他从马背跳下来,伸出双手,掌心结着厚茧。
用强势却温柔的力道,将我从谢渊怀里抱回来。
「好外甥,你该不会以为舅舅赶不上喜宴,所以帮忙来接舅母了?」
8\.
舅……舅母?
谢渊望向空落落的怀里,彻底傻眼了。
他心头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声线都在颤抖:
「舅舅,你要娶的人……是沈妙菱?」
我冷不丁地接过他的话:
「谢渊,吉时快到了,我得嫁去国舅府,你也该娶黄玉莲了。」
如他上辈子所说,不要贪恋天家富贵。
这一世,我不贪了,不恋了,成全他娶心上人为正妻的心愿。
宋惊澜带来的迎亲队伍,光人数便是谢渊带来的三倍之多,足以铺满整条街。
更别提那一座镶嵌金玉宝石的花轿。
旁人见了,还以为娶的人是公主呢。
眼见我被宋惊澜护着要上花轿。
谢渊急得眼睛通红:
「不行!阿菱,你是我注定的妻子,你只能嫁给我!」
宋惊澜干脆揽住我的腰,将我抱到马上。
「你我舅甥同日结婚也算有缘,不过此刻,玉莲姑娘只怕等你急到不行了。」
他压低嗓音,似乎语带威胁:
「长姐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你敢同亲舅舅抢新娘子,今晚入梦必定狠狠收拾你。」
谢渊瞪圆了双眸。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什么了。
一个箭步上前,竟然死死扒住了我的脚踝。
他仰起头,日光照着越发惨白的脸色。
他从未用如此乞求的语气和我说过话。
「阿菱,求你留下。」
真讨厌。
好好的一双鸳鸯绣花鞋,快要被他抓花了。
我垂下眼睫,踢了一下谢渊的手。
他吃痛地往后趔趄一步,摔倒在地,狼狈得不像话。
「阿菱!」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像是绷不住了。
宋惊澜搂着我的腰,下巴抵着我的肩头,稳稳握住缰绳。
语气轻快得要飘起来:
「走了。」
锣鼓声响起。
从此,我不会再回头了。
9\.
到了国舅府,又是一番花团锦簇的景象。
宋惊澜在马下伸开手,让我跳下来稳稳落在他的怀里。
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大大方方地将我抱入府拜堂。
等到洞房花烛夜,望着卧房内铺天盖地的喜字。
随之而来的,是即将为人妇的忐忑不安。
宋惊澜究竟是怎样的男人?
他真的会喜欢上我吗?他又为何会答允娶我呢?
「阿菱姑娘害怕了?」
这男人的笑声竟然好听得紧。
我的手指紧紧绞着喜帕。
当宋惊澜挑下红盖头,我终于看清楚那张脸时,心猛地跳了一下。
「怎么是你!」
我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宋惊澜伏下身,鼻尖几乎贴到我,眉角眼梢落满暖意。
「当年在边关救我的小姑娘,转眼间竟然长这么大了。」
这还是多年前,父亲领命去边关抗击蛮夷,我和母亲陪同前往,救治受伤战士。
有一次我上山采药时,撞见有个浑身染血的男人躺在崖涧。
他身形高大,沉得很。
我找了块木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拖回来。
这男人大半张脸被火药灼伤,简直面目全非。
母亲让他住在柴房,给他配制药材,治愈伤口。
我忍住害怕,每日给他上药,悉心照顾。
等他面上的伤痕褪去,居然是个剑眉星眸的美男子。
我还记得,他临走前,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闻着药草的香气,脆生生地回答:
「我叫沈妙菱。」
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没成想,他竟然是当朝国舅爷。
「阿菱。」
宋惊澜的眼底闪过些许心疼,托着我的手腕。
「你的手受伤了。」
原本包扎好的地方,经由谢渊那么一拉扯,又渗出丝丝血痕。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我从未与男子这般亲密过,不由双颊绯红。
宋惊澜重新解开纱布,小心地涂抹着药粉,再仔细包扎好。
他乌黑浓密的睫毛倒映在面颊上,烛光从眸底微微漾开。
我的心跳不免漏了一拍。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不同于谢渊那张肆意张扬的少年郎。
宋惊澜不仅是五官生得极好,气质更是稳重而内敛。
深邃的乌瞳中像是隐藏着无尽的故事。
「……多谢。」
宋惊澜含笑望着我。
「夫妇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
这哪里是什么冷面阎王,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噗嗤一声。
窗下的那对龙凤花烛爆了灯花。
我隐隐觉得,这于我的婚姻而言,是个好兆头。
「国舅……」
「娘子,你应当唤我夫君。」
宋惊澜倏忽间吻住我的双唇,细细碎碎的,先是轻柔的轻吻,再慢慢变为唇齿间的纠缠,逼得我脸色涨红。被放开时,靠在他的肩头,只剩下浅浅的喘息。。
「阿菱。」
这一声极尽缱绻缠绵。
宋惊澜欺身而上,吓得我慌忙闭上了双眸。
10\.
婚后的小半月,宋惊澜刚从边关回来,没有急着进宫述职,反而陪我在家疗伤。
什么樱桃肉、桂花鱼翅、清蒸鲥鱼……只要是我喜欢的,流水般地往餐桌上送。
他还揉了揉我的头,对我说:
「不够的话,我再去京城最好的酒楼给你买别的。」
我红着脸摇头:
「够了,肯定够了。」
出嫁前因为生病瘦掉的肉,又被他一口一口补回来了。
期间我从嘴碎的丫鬟嘴里,听说了有关谢渊的事。
那日亲眼目睹我成了舅母,他便失魂落魄地回了宫。
和黄玉莲的封妃典礼也不大顺利。
解惑授业的大儒来了,教授骑射的老将军来了,照顾他长大的老太监也来了。
几个老夫子跟商量好似的,齐刷刷跪在大典的宫门口。
声声泣血。
一会痛斥胡女妖媚,蛊惑当今太子,妄图祸国殃民,鬼知道是不是蛮夷派来的细作。
一会哭诉太子年幼丧母,心智单纯,竟然被一介胡姬迷了心窍,都怪他们当年没有教养到位。
满朝文武都看着呢,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
皇帝只是冷着脸,并不作声。
最后到底是老将军把额头磕出血,大儒被日头晒得口吐白沫。
任由谢渊再如何被情爱冲昏头脑,也担不起这悖逆无情的名声。
他面色发白,颤抖着双唇道:
「……几位老先生快些起来吧,我只封她为良娣。」
话音刚落。
谢渊千娇万宠的黄玉莲两眼一黑,直愣愣地昏厥过去。
此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堂堂太子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
只不过,有宋惊澜在身边,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11\.
等手腕痊愈后,我接到了皇帝的帖子。
进宫这日天色昏暗,下起细细的雪粒子,皇宫飞檐屋脊都覆盖了一层白雪。
宋惊澜从西域猎得一只雪狐,请宫里最好的绣娘给我织了一条斗篷。
我穿着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仿佛置身于春日。
摸着雪白发烫的狐皮,老实说,我上辈子没用过这么珍贵的东西。
每每有新上贡的奇珍异宝,谢渊都是优先送到黄玉莲手里,从不让我染指半分。
他总说,我沈家是高门大户,必定不能助长我这奢靡之风。
原来,世间还是有人愿意宠着我的。
宋惊澜牵着我的手进了养心殿。
殿前用白玉堆砌的台阶本就光滑,又有积雪消融。
我冷不丁扭了一下脚,幸而被宋惊澜牢牢搂住了腰。
「娘子,没事吧?」
宋惊澜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为我揉了揉脚踝。
路过的宫人笑眯眯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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