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二十四节气,我最喜欢的便是小雪了。
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小雪这天往往还不到下雪的时候,就像雨水那天不一定下雨,只是天气转冷,草尖的露凝成了霜,天上的雨变成了雪,地上的人开始御寒保暖。
白昼一日日变短,寒风清冷,该是时候找出那件半旧的、毛绒绒的、带着温度的棉衣,把身子严严实实的裹起来不留缝隙,将寒风冷气统统挡在外面。
清晨被白色的烟雾笼罩,高楼行人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连空气也褪去往日的喧嚣浮躁,来的更加安静,路旁的草丛满挂上霜,白白的一层。等到一轮红日冉冉高起,薄雾散开,世界的轮廓渐渐明朗起来,远山也显现出真容。最喜这个时节的阳光,明而不烈,稳稳挂在半空,将明亮而柔和的光辉洒向每个角落,照亮林扉,消散丝丝凉意。
银杏树的叶子像是在一夜之间被漆成了金黄,顶着一头“黄发”在绿树白干中分外瞩目,若有风来,叶子就掉的更勤了,扑棱棱的打着旋儿,争先恐后的在落地前划出好看的弧度。前段时间还恣意绚烂的栾树蒴果已在枝头干瘪枯萎,团团簇簇的提醒人们曾经的辉煌,那些耐不住寒的树木叶子落得差不多了,一眼望去,除了枝干就是枝条,直指蓝天,比起昔日的苍翠繁密却另有一番清朗明快的韵味。远山如黛,愈是严寒,松柏就愈发绿的深沉,因未胜而不取,故不胜亦不败,吾身亦当如此。
暮色比往常来的更早一些,一个人闲来无事漫步,路过一个窗口,从屋子里透出暖黄的灯光,光洁的玻璃上蒙着薄薄的雾气,但依稀能感受到窗户那边的热闹,此刻那屋子里的小桌上一定架着口热腾腾的锅,锅里煮着热乎乎的食物,桌边围着暖融融的一家人,他们说着、笑着,温暖了初冬,点亮了漆黑的夜幕。
我紧了紧衣服,缩着手插进兜里,走在花华灯初上的街头,迎着清冷的风,望一眼低而深邃仿佛压抑着雪意的黑暗,突然想问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