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清回到了老家,乡下的时光是平静的,自然的,无拘无束的。没有人指挥你如何做,你只需遵从自己的内心生活。你可以睡到太阳晒到自己的床,你可以一整天什么都不干,你甚至可以无聊的时候对着村口发一天呆。
每天下午的时候,张安清都会出门去外面转一圈。出外打工十几年,他似乎对这个村子已经很陌生。他不再熟悉这里。过去走过的泥泞小路变成了水泥路,破旧的矮楼已全部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红砖瓦房,中间突然冒出一栋洋楼,格外突兀又气派。这些都是村里在外做生意发财的人回来修建的,虽然大多没人住,却被视为一种荣耀——落叶归根时的落脚处。
渐渐地,张安清的心情得以舒缓。但人闲在家久了,总会引来闲言碎语。村口那群人聚在一起,总喜欢七嘴八舌。只要他经过,话题就会拐到他身上。
“欠了巨款,在家躲债呢。”
“哪是欠债啊,听说得了病,才窝在家里。”
“我听说是被女人骗了,人财两空!”
“哎,说白了,就是能力不行,被老板炒了。”
各种说法,他都听过。张安清从不争辩,只是默默走过。
有时候,他觉得这些声音像蚊子嗡嗡绕耳,烦,却扎不进心里。他知道解释毫无意义——在这种地方,流言比真相更有生命力。
那天午后,张安清正坐在门口,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循声望去,一个人提着明晃晃的砍刀,直奔邻居老李家而去。老李家离他家不过百米。
“李传斌,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抢了我跟了十几年的女人!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我非砍死你不可!”
说话的人是凌大龙。他满脸涨红,声音嘶哑,酒气顺着风飘过来,连张安清在门口都能闻到。
老李被人拉住,却也不肯示弱,反吼回去:“你跟她领过结婚证吗?天天喝酒打人,把人逼走了,还敢跑来我家撒野!”
张安清靠在门框上,静静看着。吵闹的场面里,他注意到几个细节:
凌大龙手里的刀虽然挥舞,却没有真正下劈的动作,更像是示威;
刘玉芳站在老李身后,神情冷漠,脸色冷硬,眼神呆滞;
这些细微之处,落在别人眼里只是混乱的一幕,却在张安清脑子里留下了痕迹。
最后,在村干部和众人的劝解下,凌大龙被硬生生拖走。有人边拽边骂:“你们没有婚姻关系,她愿意跟谁,是她的自由!”
人群散去时,议论声此起彼伏:“这事怕是不会完。”
张安清心里微微一紧,隐隐觉得不安。
几天后,一辆警车驶进村子,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乡下的宁静。几个警察下车,径直走向老李家。
“李传斌,我们怀疑你涉嫌故意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村民们全都傻了眼。消息很快传开:凌大龙死在家里,死在床上,现场有老李遗留的一双鞋!。
“天啊!老李杀人了?”
“果然,仇怨太深,出事了!”
议论声里,老李声嘶力竭地喊冤:“不是我!我没杀他!”
可没人相信。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他。
而站在人群边缘的张安清,默默看着这一切,心底却升起一个更大的疑问:真相,真会这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