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工作的地方,出门就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两边皆是碧绿的苗圃,种着各种各样叫不上名字的花木。在这隆冬腊月的时节里,能天天看到鲜花和野草,甚至还能采摘到野生的龙葵果吃,心里别提有多惬意了。
想那北方此时正是大雪纷飞银装素裹之时,看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自然别有一翻美景,喜欢雪花的孩子可以打雪仗、堆雪人。
南方的天气自然与北方不同,江南的冬天很少落雪,因而我初到浙江宁波时,见到这边的孩子偶尔见到雪,像见到什么宝儿似的,高兴的一边伸着小手接那落在手心里便不见了的雪花儿,边张着小嘴儿脚不点地的直蹦跶。看那高兴的样子,让人心里直好笑,真的是物以稀为贵了。
中国若以长江为界划分,我自然是算得上北方人,但我们那里人常以黄河为界,将黄河以北视为北方,则我完全是属于中原人了。北方自不必说,即使在中原,这雪花儿,对我来说,也不算得什么。我的家乡,每年都要下两三场鹅毛大雪呢。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惯不怪了,反而冬天里能天天看到鲜花和野草,那才是真的让人感到很稀罕呢。
宁波的冬天不太冷,没有太阳的时候常温保持在10摄氏度左右,就是每年最冷的时候也不过零度结冰点。只要太阳一出,那气温就马上回升过来,冬至后的那两天竟然一下子超过了二十度,走上几步,人就出汗了。虽说冬季正是百花仙子隐退的时候,可是宁波的市面上依然鲜花遍地。我面前的这个苗圃就更不用说了。
我于是每天午饭后,便漫步花园,独自欣赏那田园风光,不枉这艳阳美景。
出门向左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道里长满了杂草和芦苇,青的黄的,颜色不一。那远处的水面游着三两只野鸭,待我走近时,还会不时惊飞一只只白鹭。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唱着不同的歌儿,扑棱棱地飞上飞下。河岸边一条用石子铺成的路,被雨水冲刷得很是干净,光滑得一尘不染。
这便是我每天漫步时出发的路了。
我于是每天午饭后、课间休息时,便会顺着河岸向前走去。岸边长满了野草,开着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野花,有时还会发现挂着黑不留丢野果的龙葵。我便会欣然弯下腰来,顺手采摘几颗熟得发黑透亮的果实,送到嘴里,将那不太熟的留下,以便来日品尝,这也是细水长流吧。这龙葵果,味道很美,有点香甜,非常可口,据说还可入药,有清热解毒之功效。再往前走,空气中便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那是远处的茶梅花儿随风飘过来的清香,让人禁不住来个深呼吸,贪婪地吸进鼻孔,很是沁人心脾。
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株株高大的茶梅了。看那茶梅,花开正艳,颜色各有不同,红的像一团火焰,紫的像关公,黒里透红,粉的像戏曲花旦少女美丽的脸庞,还有那白色的花朵,则像圣洁的婚纱。
这茶梅花真是喜人。满树上都是花骨朵,有含苞待放的,有乍开正艳的,有花已飘零花瓣脱落的。看那花束,花包较大,花瓣粉里透红,花蕊密直,点点金黄,让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之神奇。
可恨那一阵寒风吹过,落英缤纷,空中飘舞,最终花瓣碎了一地,飘零在花间地沟里残留的雨水上,浸得湿淋淋的,堆在一起。又一阵风吹过,那花瓣儿再被吹起散开,任意飘零,落在别处,看着直让人伤心,不禁替那花儿伤怀感叹。于是,想起林妹妹那首《葬花词》来: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那黛玉葬花未免让人太伤感了,于是,我心中竟然不忍心将全词吟诵下来。
最伤心的是下雨的时候,那满园的鲜花都在外面淋着雨,任凭风吹雨打,严寒摧折,无可奈何。到了雨过天晴的时候,也是花瓣最美的时节,看那绿叶上、花瓣上都挂着小水滴儿,晶莹透亮,像林妹妹伤心的泪珠。叶子倒是绿油油,显得很是肥厚。最让人可怜的是花朵娇翠欲滴的样子,红花带雨,真让人疼爱。
欣赏着这红花带雨,想着那绿肥红瘦的句子,倒不免让让人有些怜香惜玉了。于是,禁不住这样想,我这人也太自私了吧,怎能偏偏喜欢看她被雨水打湿的样子,恨自己有些近乎残忍。这样想着,也就不忍心看那红花带雨了。心里正徘徊缠绵之时,忽听耳边扑棱棱一声响,抬眼望时,却是一对惊飞的长着长长尾巴的山鸡。我不禁暗自叫道:别飞,别飞呀。可打眼再看时,那对山鸡转眼间又落在芦苇荡里不见了。
再看这株株花树,依然亭亭玉立,含情带笑,随风招手,像是欢迎我这位天天来和她约会的朋友,似乎是和心仪的女子幽会一般,心里很是畅快惬意。可笑那苗圃老板,只顾栽花种地,卖花赚钱,不来欣赏她,赞美她,反倒成全了我。
这苗圃倒成了我的一处桃花源,心灵着落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