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16日
我开始坚持写日记,目的很简单,心安。
之前在地铁上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男生——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带着黑色鸭舌帽,没有染发但发型不刻板,没有多余的耳环尾戒,进地铁的时候我们眼神相撞了,他站在我身前回头,我们眼神又触到一块儿了,出地铁时我们手臂相撞......理智告诉我,我不认识这个人,不了解他。但是这一切都不足以消磨我对那个男孩瞬间的沉迷,我看不懂他,却清楚我喜欢他。
这种感觉在昨天得到重演,只不过这一次,是对一本书。
昨天因为修电脑之后时间还充裕,去西西弗书店消磨时光。
随手拿起托尔斯泰的《忏悔录》,发现深对我的胃口,之前并未读过《安娜卡列尼娜》《复活》《战争与和平》,对托尔斯泰,我所有的知识建立在浅薄的课本知识上,翻开纸张,探索文字,我就像是讨不到糖吃的孩子,看不懂他通过文字想表达的感情。
但是跟《忏悔录》的几次眼神接触、手臂相撞让我实实在在“一见钟情”了。
看得不多,前六章,还是囫囵吞枣的程度。书中托尔斯泰谈到“生命本就是虚妄”。大概意思是:人们一生兜兜转转起起伏伏,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发现自己面前除了死亡什么都没有,而且你不能停下来不能闭眼逃避,除了苦难和死亡就是一片虚妄。岁数未至,很难明白托尔斯泰的处境,却本能地感受到他的痛苦。那是一种看透了生命的虚妄之后无可奈何的痛苦。释迦摩尼曾经三次出游,在出游之前,他是个温室花朵,不知道生老病死。第一次出游,他见到路边的一个老人的脸上沟壑纵横,皮肤干燥,穿着破烂,那是老带来的丑陋,他失去游玩的兴趣,把自己锁在房间冥想,大概找到了某种安慰;于是他又出游,这一次,他看到一个口吐白沫、双目浑浊、脸色发青的病人,他又将自己锁在房间重新寻找安慰;最后一次出游,他看见了一个身体发僵的死人,尸体会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土壤中,虫子会咬噬肉体......最后,释迦摩尼找不到安慰了。肉体的存在就似是一个罪恶,最终的解脱就是死亡和虚妄。
托翁用一则东方寓言描述自己的处境:一位路人在草原上突然遇到一只暴怒咆哮的野兽。由于对野兽的恐惧,路人准备跳入一口枯井中,但是他看到在井底有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吞了他的巨龙。这个不幸的家伙,爬出去,定会成为暴怒野兽的嘴中之鬼;跳下去,无疑是巨龙的果腹之物。他只能牢牢地抓住枯井内长出的灌木枝。他的手也有些力不从心,他想,应该是快要死了。上下都在觊觎他,但是他仍然硬撑着。就在此时,他环顾四周,发现有一黑一白两只老鼠还在咬这根树枝儿。眼看着树枝儿就要断了,自己也将落入巨龙之口。路人看着眼前一幕,意识到,死亡已经不可避免。他悬在半空的时候,发现在自己周围的灌木叶子上,有一些蜂蜜,于是他伸出舌头去舔舔蜜。
“或无知,或享乐,或毁掉,或苟延残喘,人类就用这四种方法来拜托生命束缚。”我属于第一种,我看不到野兽和巨龙,也不知道蚂蚁在咬支撑着我的唯一的树枝,我看到的仅仅是蜂蜜。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我陷入沮丧的境地,我不去问自己:我是谁?我为什么活着?但是托翁没有选择,他已经看到了生命的虚妄,没法装作无知。享乐者就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还是安然地舔蜂蜜,但是今天你只管舔蜂蜜,明天呢?早晚有天,会被病痛折磨,因死亡与爱的人天人相隔,快乐终将化为灰烬。倒不是否认及时行乐人生苦短的人生哲学,谁知道对错呢?托翁执着,只能通过第三种方式,或上吊、投河、卧轨。但是那时的他家庭幸福,与妻子两情相悦,孩子聪明优秀,潜意识告诉他,第三种方法很有效,但他的想法很可能是错的,所以,他选择了苟延残喘。要把绳子藏起来防止自己一不小心上吊,不去打猎怕自己吞枪自杀。
于我,我正在奋力摆脱“无知”,我攥住的快乐是短暂的:一个综艺节目让我笑得像个疯子,半个小时之后我忘了主持人是谁。聚餐上我的舌头得到了味蕾上极大的满足,但是这美食是如何做出来的呢?我无心探索与尝试。我听着讲台上的嘉宾分享人生哲学,结束后跟舍友热火朝天地讨论去哪个饭堂吃饭......诚如王小波所言,似水流年才是一个人的一切,其余的全是片刻的欢愉和不幸。但是我不愿意,无知下去,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活在半空中,飘飘欲坠,我要的是脚踏土地的踏实,我想看清野兽、巨龙和蚂蚁,往后的挣扎,往后怎么面对虚妄的人生,往后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