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说说我怀念的人。
听我妈说,我刚出生没多久,为了躲避计划生育,我姥姥抱着我躲在邻居家的土炕上,邻居奶奶在门口跟计生委的人周旋,我听话的一声没哭,姥姥却吓出来一身冷汗。
上小学的时候,我每次放暑假都会去姥姥家住几天,一个星期也好,三五天也行,必须去一趟,心里才踏实。我家亲戚多,每年正月初二这天雷打不动的去姥姥家,舅舅们也都回来团聚,大人一桌,孩子一桌,有时候大姨二姨这些人也一桌,人口最多的时候到了五十几口子。而作为一个孩子,吸引我的不仅是大鱼大肉的吃食,更是有各方亲戚的红包大战,还有各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聚在一起的开怀。我自小就觉得,我姥姥家过年这阵仗,这一团和睦,是没有几家能比得上的,永远这样多好?
姥姥耳背,我妈说她四十几岁的时候就这样了。我小时候在姥姥家听她跟邻居对话都能笑到肚子疼,姥姥听不清人家说啥,都是自己猜,猜的还都挺押韵,搁现在能赶得上脱口秀演员了!我印象中姥姥的身体很不好,脑血栓,高血压,医院几次下达病危通知书,都是虚惊一场,而每次我匆匆赶回去,最后没什么事的时候,我就觉得这老太太太可爱了,她福大命大自己也坚强,我知道她是不愿让我们跟着伤心,才一次一次这么勇敢的对抗。
姥姥每年会出来住一段时间,或在我家,或在大姨小姨家,每次都不愿意走,我也不舍得她走,可我姥爷这个老顽固每次都等不及让她回去。姥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儿女也都体贴孝顺,兄友弟恭,她和姥爷同龄,在村子里威望很高,走到哪人都会叫一声八奶奶,她总是笑着,即便听不清人家说什么,她也会笑着……
后来,姥爷病了。对,是姥爷病了,癌症。这个一生要强的老人病倒了,日渐消瘦。姥姥就默默的陪坐在一边,即便平常姥爷会对她大呼小叫,在这种时候她还是为她陪伴一生的老伴难过到不行。姥爷病逝的时候八十八岁,阴历七月初八。殡葬那几天姥姥一直在小屋里坐着,看着外面人来人往,不知道在想什么。阴历十月,姥姥感冒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这个血压高到290的老太太没有被脑血栓夺走生命,却被一场普通的感冒折腾到无法起身。但我二胎预产期前十天,我最爱的这个老人离开了人间,此时距离姥爷的离开,将近100天。在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没怎么流眼泪,因为我觉得,姥姥这次还跟以前一样,会慢慢好的,她还在。
今年我女儿五周岁,姥姥也走了五年了。每次想起她,我都觉得她还站在老屋门前,笑着看着我。老屋拆迁了,我从来没有回去过。我一直认为,我不回去,老屋就在那里,姥姥就在老屋里,我只是忙的没有时间回去而已,她永远都在那里,没有离开。
姥姥像一棵树,笔直的,挺拔的站着,只要她站在那,我们这个家庭,永远都围绕着这棵树,永远没有离分,即便这棵树以后是活在记忆里,那也是一棵永远不老的大树,永远支撑,永远屹立,后辈延续,花开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