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那么多人，他是身体最差的一个，从肉体到精神一身的毛病，高血压，心脏四个支架，抑郁症……讽刺的是，他从医数十年，是当地最大医院的院长。还记得他来第一天的情形：
脸色苍白，眼角下拉，法令纹似乎是今天突然出现的，像新犁的地，深深地下垂，嘴角向下，一副悲哀的表情，如丧考妣，仿佛一个预知了自己死亡的人。唉声叹气，呼出的口气带有一种特殊的臭味，一种因为发愁、恐惧而产生的脾虚胃苦进而引发的口苦、口臭，我有过那种经历，知道那种苦的滋味。隔几分钟“”唉”一声，心里有无数的事，如翻江倒海般涌来，坐立不安，坐一会，站起来，捶捶后腰，站不直，想弯腰，弯下又立即直起来，往右走两步，再回来往左走两步，边走边叹息，不是轻轻的叹，是一种深深的、绝望的叹息。全身瘫软无力，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不上来，就是浑身难受。写了两行字，笔画都是弯弯曲曲的，手抖得厉害。面对可能出现的后果心里无法承受，无法想象会对自己、对家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恐惧在蔓延，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只有他的脚步声、叹息声、捶打腰腿的声音。
人紧张的时候什么样？
脑子是懵的，听不进去我们讲的话，每句话都要给他重复好几遍，无法正常思考，无法组织语言，说话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额头冒汗，手臂发抖，行动迟缓。估计回到家里也是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度日如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