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回了趟老家。
老家的屋院越来越漂亮了,现在妈妈都把它整成果蔬园了。屋前种着小李子树,小核桃树,还有一棵小枣树,它们只有手指头粗细,都是这俩年种上的;树下套种着丝瓜,北瓜,豆角,韭菜,西红柿等等。院子里有葡萄树,杏树,桃树。不用说我们一看见了就欢喜,想着妈妈天天守护着它们,就像守护自己的孩子似的,能不喜爱?守着这样的家园,她是幸福的。
院内西面生长的这棵二十多年的葡萄树,蔓延了小半个院子,刚刚挂果的一串串小葡萄如小米粒般密密匝匝的,有手掌般大的葡萄叶子也不能遮盖住它们。妈妈把葡萄树上的枝尖都打了,说是为了更好的让葡萄坐果,但是我们看去,还是觉得果实太密了,应该再疏果。妈妈却说,不着急,慢慢来。我们这些门外汉也没再说,毕竟农事,有许多讲究。
月台前有栽了五六年的杏树,妈妈还在杏树下种植了葱,这些葱都已经开花了,而一旦开了花葱就老了,葱叶有了斑点,变成了花斑绿,没有了一掐就出水的嫩,葱白也有了白芯,变柴了,不能吃了。妈妈这是要打葱籽的节奏。
这棵杏树今年也开始挂果,妈妈为了让它顺利挂上果实,还把红色的布条绑在枝条上让它出嫁。传闻一直不结果的果树出嫁了才能结果。现在树上还飘着那几条红布条,在这绿色的树冠上分外显眼。不管怎么说杏树有了果了。青青的杏子像害羞的婴孩儿,都躲在树叶里,依偎在树枝上,三三两两的簇拥在一起;也有孤单单地抱着头藏猫猫的落单者,它们都毛茸茸的,长得如鹌鹑蛋大小。
我想到小时候偷吃杏子,那酸烈是能酸化牙齿的,单是让人咬一咬,就足以让人龇牙咧嘴牙,夥迷子攥眼,真正是连眼睛也不敢正视它。只那一次变成一生深刻的记忆。不用说吃它了,就是想想都会酸出口水。
我趁妈妈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摘了一个,想让小宝尝尝,看看是什么表情,我就装得很自然,“给你,吃吧!”
可是小宝却说,“你先吃。”她把我的手往我身上推,她好像是预感到什么,也许是防范意识再起作用,而我却好像被她识破了一样,心里略觉不安,我还是要继续演一下。她平时也是这样,她没有吃过的东西,一定要看着别人吃,才会相信这个东西可吃,但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她也会小心翼翼的先小口尝尝。
我强忍着对青杏酸楚的的可怕记忆,装出一副没有任何波动的表情,轻轻地咬了一下,还是没能嗑下去,就给小宝,“嗯,还可以,不太甜,有一点酸。”
小宝将信将疑,拿着杏子看看我,慢慢把青杏送到嘴里,她只是用舌头舔舔我咬过的破处,就眯着眼咂着嘴说,“好酸,好酸!”她拿着酸杏跑到屋里找她爸爸,让她爸爸吃,“爸爸,你吃这个,好吃,可甜啦!”
宝爸坐在沙发上立即笑出声来,“爸爸不吃,好吃你留着吧。”
小宝一看她爸没接,就立马换一个套路,“爸爸,好吃得你也得尝尝。”
她爸只好老实交代,“这个太酸了,我消受不了。”
小宝爬到爸爸腿上,把手里的青杏送到宝爸嘴里,“那你舔一舔,尝一下味道。”
宝爸只好用手接了,拿着在手中转来转去,“光是看着,嘴里就流酸水了,可不敢吃。”
小宝又用手去推她爸的手往他嘴里塞,他爸只好咬了一下,“酸死了,不好吃。”这个青杏还只是破了一层皮,并没有少一块。
我想到曹操的“望梅止渴”策略,就是利用他和士兵都熟悉的梅子的酸味,激发他们的想象,触发他们口舌生津,成功达到目的地。一个人一旦在脑子里对某个事物形成深刻记忆,他会牢牢记住这个事物的特性。我想小宝应该有了青杏酸味的记忆。
中午,大家都午休呢。小宝不睡觉,在客厅玩凳子。
后来,我们都到门洞闲聊。大家走过去,看到板凳上放着十几颗青杏,我问,“这是谁弄的?”
“这是风刮下来的,我在地上捡到的。”小宝说。我们都微微一笑,她不想让大家责备她,谁也没有揭穿她。
“咱们不是买了大黄杏,这青杏还没有熟,不能吃。”她爸说。
“真是不成幸啦,怪好的东西都糟蹋了。以后你再来就不要吃了。”小宝的姥姥故意激弄她。
“我想让姐姐尝尝,她还没有见过呢。”小宝说。
“你怎么够到地?”我问。
“我把低处我能抓到的,都摘了。”小宝说。
哎,大人的失职。我怕妈妈看到心疼,院子里的这些蔬菜水果就像她生命里的一部分,她隔三差五的给它们浇水施肥,是她愉悦精神的寄托,就匆忙忙全部收起来,对小宝说,“你摘的,你全拿回去吧!”
这些青杏既不能吃,也不能玩。却是小宝幼稚童年对酸味的深刻体验,她也会一如我的那次童年记忆一样,会记一辈子,再不会轻易去碰它们。而她会有只要一想到青杏就会满口生津的生理反应。
希望妈妈的杏子不再遭受毒手,能够顺利成熟,妈妈能够吃到她亲手种植果树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