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尽委屈后,在平行世界大展宏图

现实中被老板压榨、同事排挤的我,每晚都会穿越到属于我的王朝。 这里我说了算,贪污的官员被当众鞭笞,裙带关系者流放边疆。 欺压百姓的豪强被抄没家产,科举向所有寒门子弟敞开。 直到某天早朝,我惊讶地发现跪在殿下的新科状元—— 竟然和现实中天天抢我功劳的同事长得一模一样。


第一章  社畜的夜与帝王的晨


键盘敲下最后一个标点,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狞笑着爬向凌晨一点。朱垚揉了揉干涩发痛的双眼,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主机箱沉闷的低鸣,像为他疲惫的心脏打着节拍。空气里残留着外卖和廉价咖啡混合的馊味。


微信提示音尖锐地刺破寂静。是王经理,那个肚满肠肥,永远把“年轻人要多锻炼”挂在嘴边的中年男人。


“朱垚啊,明天早会用的市场分析报告,我刚看了,数据不够详实,观点也缺乏深度。你再加加班,重做一份,早上七点前放我桌上。辛苦了【握手】。”


冰冷的文字带着理所当然的残忍。这份报告,朱垚做了整整三天,查了大量数据,推翻了四版方案。就在下午,临近下班,隔壁工位的张浩还凑过来,假惺惺地拍着他肩膀:“默哥,牛逼啊,这报告做得真扎实,王总肯定满意!”那笑容里的虚伪几乎要滴下来。


而现在,凌晨一点,一句“不够详实,缺乏深度”,就轻飘飘地否定了他全部的努力。重做?拿什么重做?血吗?还是早已榨干的精力?


愤怒像烧红的针,刺进胸腔,却瞬间被更庞大、更窒息的无力感淹没。他能说什么?能拒绝吗?房贷、房租、父母的期待、这座城市吞噬一切的高消费……每一样都像锁链,把他死死捆在这张冰冷的工椅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手指僵硬地回复:“收到,王经理。我会尽快完成。”


点击发送。像个顺从的奴隶,亲手给自己套上绞索。


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同事朋友圈的刷新。张浩发了几张照片——灯光暧昧的高档酒吧,摆盘精致的日料,一群人的笑脸。配文:“感谢王总提携,项目庆功!【撒花】【撒花】”


那项目,是朱垚熬了五个通宵扛起来的核心方案。庆功?他的功劳成了张浩酒杯里的泡沫,成了王经理提携后进的资本。而他自己,则在凌晨一点的办公室里,对着冰冷的屏幕,重做一份永远也不会署上他名字的报告。


心脏抽紧,一股酸涩直冲鼻腔。他猛地站起身,视线有些模糊,踉跄着冲进洗手间。冰冷的水扑在脸上,抬头的瞬间,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眶深陷,瞳孔里只剩下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麻木和空洞。


回到工位,他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移动鼠标。意识渐渐模糊,屏幕上的字迹开始扭曲、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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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沉重的熏香气息涌入鼻腔,取代了办公室的馊味。


身下是龙榻,触手所及是冰凉柔滑的云锦。视野所及,盘龙金柱高耸,殿顶穹隆深邃,烛火在灯盏中安静燃烧,将一切镀上威严的金边。


“陛下,该早朝了。”一个苍老而恭谨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朱垚坐起身,胸腔里那股办公室带来的憋闷和刺痛尚未完全消散,但已被一种庞大无匹的力量感迅速取代。他深吸一口气,空气清冽,带着檀香的宁静,仿佛能洗涤灵魂所有的污浊。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节能,威严自成。


宦官和宫女们悄无声息地上前,为他换上玄色冕服,十二旒白玉珠冠戴上的瞬间,他眼中最后一丝属于朱垚的疲惫被彻底压下,此刻,他是九五之尊,是执掌乾坤的——皇帝。

第二章 金銮雷霆 尘世清明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声浪震得殿梁都在微颤。他目光扫过殿下匍匐的臣子,平静开口:“众卿平身。”


政务逐一奏报。他的耳朵精准地捕捉着奏折字里行间的虚伪与不公,如同在现实社会中敏锐地感知到每一次压榨和排挤。


“陛下,荆州水患赈灾银两已悉数拨付,灾民感念天恩……”户部侍郎出列,声音洪亮,表情恳切。


皇帝(朱垚)微微眯起眼,打断他:“感念天恩?朕怎么听说,仍有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乃至易子而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铁锈味,砸在大殿光滑的金砖上。


户部侍郎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颤,额角瞬间渗出细密汗珠:“陛下明鉴,此必是路途遥远,拨付稍有迟滞,或是地方官吏……”


“迟滞?”皇帝轻笑一声,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朕看,是有人觉得朕的刀不够快了吧。查!”


一个字,定人生死。身着暗色服饰的皇城司密探如鬼魅般出现,将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户部侍郎拖了下去。等待他的,将是抄家、剥皮实草,并将罪状昭告天下。


又有臣子出列,为某位官员求情,言其虽有失职,然族中叔父乃朝中老臣,功勋卓著。


“裙带攀附,蠹国殃民!”皇帝声音陡然凌厉,“即日起,凡涉徇私举荐、裙带为官者,一经查实,举荐者同罪,一体流放北疆苦寒之地,遇赦不赦!求情者,视若同党!”


满朝死寂,落针可闻。那些平日里拉帮结派、盘根错节的官员们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喘。


“陛下圣明!”寒门出身的御史大夫王进激动得声音发颤,率先跪拜。更多官员如梦初醒,纷纷跪倒高呼,声音比之前更加敬畏,甚至带着恐惧。


退朝后,皇帝并未休息。他换下朝服,身着常服,仅带少数贴身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京城的街巷之间。


他看到高墙大院的家丁纵恶犬撕咬乞儿,只因其不慎挡了主人车驾。他听到豪绅名下的粮店囤积居奇,将霉米高价卖给面黄肌瘦的百姓。他目睹官府小吏吃拿卡要,对摆摊的老农拳打脚踢……


每一幕,都像一把盐,狠狠搓在他现实世界中早已溃烂的伤口上。


次日早朝,他平静地叙述所见所闻,然后,金口玉牙,吐出雷霆:


“着令,凡纵奴行凶、欺压百姓者,主犯槛送京师,于其府邸门前枷号三日,而后发配南海充军,遇赦不赦!家产抄没,半数充公,半数散于受害之民!”


“凡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视同谋逆,主犯凌迟,家产尽数罚没,开设粥棚,直至家财散尽!”


“凡官吏勒索盘剥、鱼肉乡里者,无需奏报,就地革职,押送刑部!朕许百姓直奏天听,凡有实证,朕,亲自为他们做主!”


一条条新政如九天霹雳,轰击着这个王朝沉积千年的污秽。刑场上,贪官污吏的人头滚滚落地;城门口,昔日作威作福的豪强戴着沉重木枷,面如死灰地被押解出京;抄家的队伍络绎不绝,一箱箱不义之财被抬出朱门深宅……


天下震动,万民沸腾!尤其是寒门子弟,他们发现科举之路前所未有的通畅——糊名誊录,严防死守舞弊;朝廷派官船接引偏远学子赴考;开放皇家藏书楼,供寒士阅览抄录……


“青天有了!”民间开始流传这句话,声音里带着哭腔,也带着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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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的朱垚,依旧被王经理的苛责、张浩的窃功、永无止境的加班和冷漠的城市压得喘不过气。但每一个夜晚,当他闭上眼,便能抵达那个由他意志塑造的清朗世界。他在那里发泄着所有的愤怒与不甘,践行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正义。这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氧气,唯一的救赎。


他甚至开始习惯这种撕裂的人生,直到——

第三章 状元及第 惊见仇雠

平行世界,大朝会。


新科进士们鱼贯入殿,叩谢天恩。这是新政后第一批通过严格科举选拔上来的人才,是皇帝(朱垚)革新吏治、扫除沉疴的希望所在。


他高坐龙椅,看着殿下跪伏的年轻才俊们,心中难得升起一丝欣慰。这些都是帝国的未来,清流之源。


礼部尚书捧着金榜,高声唱喏:“甲辰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张——显——宗——”


“臣,张显宗,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清亮而难掩激动的声音响起,穿着大红状元袍的新科状元越众而出,恭敬地、标准地行三拜九叩大礼。


朱垚的目光随意落下,带着帝王对人才的审视与欣赏。


然而,当那名状元缓缓抬起头,准备聆听圣训时——


嗡!


朱垚的脑子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那张脸,年轻些,更意气风发些,甚至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近乎谄媚的恭敬。


但那双眼睛,那眉宇间的神态,那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绝不会错!


那是张浩!


是那个在现实世界中,抢他功劳、谄媚上司、排挤打压他、此刻或许正用着他通宵成果在酒吧庆功的——同事张浩!


龙袍之下,朱垚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龙椅的扶手,指节瞬间苍白。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荒诞到极点的冰寒,顺着他的脊椎疯狂爬升,瞬间冻结了他全部的血液和思维。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金銮殿的辉煌,百官的肃穆,全都褪色、扭曲、旋转,化为一片虚无的底色。


只剩下殿下那张抬起的、带着“纯粹”感恩笑容的脸。


正正地,撞入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深处。

第四章 画皮完美 疑云深重

大殿死寂。


那一声“万岁”的余音似乎还在盘龙金柱间缭绕,却陡然失去了所有温度,冻成冰棱,尖锐地刺进朱垚的耳膜。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留下一种近乎晕眩的冰冷。他扶着龙椅的双手指节死死扣进冰凉的金丝楠木里,用力到几乎要将其捏碎。视野里,殿下那张年轻、洋溢着志得意满的脸,正和他记忆中那张堆满虚伪笑容、在酒吧灯光下举杯的脸,缓慢而残酷地重叠。


张浩。张显宗。


一个是窃取他劳动果实、用谄媚铺路的小人。 一个是殿试独占鳌头、被他寄予厚望的状元。


怎么可能?!


荒谬感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脖颈,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金銮殿的辉煌灯火,百官垂首的恭谨姿态,身上沉重而华贵的冕服……一切曾经带给他无上力量和慰藉的存在,此刻都变得虚幻、扭曲,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他喉咙发干,几次想开口,声音却卡在深处,吐不出一个字。帝王威仪成了一道摇摇欲坠的屏障,勉强支撑着他没有失态。


“……平身。”


终于,两个字从齿缝间挤出来,干涩沙哑,完全不似他平日的声音。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谢陛下!”张显宗(张浩)再次叩首,动作流畅标准,带着读书人的儒雅和新科状元应有的激动。他站起身,微微垂着头,姿态恭顺,目光却似乎不经意地向上快速一撩。


就那一撩。


朱垚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精明、计算,还有那几乎无法察觉的、对至高权力的贪婪窥探……与他现实中接过那杯庆功酒时,张浩看他的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绝不是!


接下来的唱喏、谢恩、仪程,朱垚全然听不进去了。他的目光如同被钉死,牢牢锁在张显宗身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嘴角牵起的弧度,应对其他官员祝贺时那种恰到好处的谦逊里隐藏的得意……都在疯狂地印证着那个可怕的猜想。


朝会是如何结束的,他几乎毫无印象。完全是凭借这几个月养成的本能,机械地完成了一切。


“退朝——”内侍尖细的嗓音拖长了响起。


百官如潮水般恭敬退去。张显宗走在进士队伍的最前列,那身大红状元袍刺得朱垚眼睛生疼。


“皇城司指挥使,御书房见朕。”他用仅有身边心腹太监能听到的声音,压着所有翻腾的情绪,冰冷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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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熏香依旧,却再也无法让他平静。


他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烈日晒得有些晃眼的汉白玉广场。方才那一刻的惊悸和荒谬感,正迅速被另一种更实际、更冰冷的疑虑所取代。


这个世界,并非他绝对掌控的玩具。它有自身的逻辑和规则。张显宗能考上状元,必然经过了严格的糊名、誊录、殿试。他的文章、才学,必须是真材实料,才能越过重重关卡,站到他的面前。


现实中的张浩,是个不学无术、只会钻营之徒。他怎么可能有这般才学?


除非……


除非这个张显宗,并不仅仅是“长得像”那么简单。


“陛下。”一个低沉毫无波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皇城司指挥使沈墨,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躬身侍立。


朱垚没有回头,声音冷硬如铁:“新科状元张显宗。朕要知道他的一切。祖籍何处,家世背景,师从何人,人际往来,性情癖好……从他启蒙识字到现在,一桩一件,巨细无遗。三日内,朕要看到全部卷宗。”


“是。”沈墨没有任何疑问,干脆利落地应下。


“还有,”朱垚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盯着沈墨,“查一查,他与朝中官员,尤其是此次科考的考官、阅卷官,有无任何私下往来。哪怕是远房亲戚,同年故旧,一丝一毫的牵扯,都给朕挖出来!”


“臣,遵旨。”沈墨的头垂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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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三日,朱垚在现实与梦境间备受煎熬。


白天,在公司,他不可避免地遇到张浩。


“默哥,早啊!”张浩笑容满面地打招呼,手里晃着车钥匙,“昨天和客户喝多了,头还有点疼。哎,那份报告王总催得急,辛苦你了啊,回头请你吃饭!”


那语气理所当然得令人发指。朱垚看着他那张脸,胃里一阵翻搅,几乎要控制不住一拳挥过去。他强迫自己低下头,盯着屏幕,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嗯。”


键盘被敲得山响,每一个按键都像砸在张浩那张虚伪的脸上。但他只能忍着,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把所有的愤怒和恶心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而夜晚,他坐在平行世界的御书房,灯火通明,却照不亮心头的阴霾。沈墨尚未回报,但他看任何奏折,都仿佛能看到张浩(张显宗)的影子在后面窜动。他批阅得越发严厉,字迹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


终于,三日期满。


沈墨再次如同幽灵般出现,将厚厚一叠密奏放在御案上。


“陛下,这是张显宗的全部资料。”


朱垚拿起最上面一封,快速翻阅。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资料详尽得可怕:张显宗,祖籍江南清河郡,家世清白,世代耕读,虽非大富,也算乡绅。自幼聪颖,博览群书,尤其擅长策论。师从当地一位颇有名望的老举人……一路考上来,成绩优异,并无污点。与朝中官员的关联也查了,目前看来,并无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利益输送。甚至连他此次殿试的文章副本都誊录来了,文采斐然,见解独到,切中时弊,状元之名,实至名归。


完美。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精心编织的一张画皮。


“就这些?”朱垚放下卷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目前所查,确系如此。”沈墨回答,“其人家世清白,求学之路清晰,并无逾越规矩之处。科考各环节亦未发现舞弊痕迹。”


朱垚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笃。笃。笃。


现实中的张浩,和这个世界的张显宗,除了那张脸,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一个庸碌钻营,一个寒窗苦读;一个谄媚无耻,一个才华横溢。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平行世界的两个相似灵魂,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猛地掐断。


他不信!


那一眼的对视,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和厌恶感,绝不会错!


“继续查。”朱垚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给朕盯死他。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哪怕一天吃了什么菜,睡了几个时辰,朕都要知道!”


沈墨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躬身:“是。”


沈墨退下后,朱垚独自坐在空旷的御书房里。窗外月色清冷,殿内烛火跳跃。


他拿起张显宗那份殿试文章,再次细读。文章确实写得好,针砭时政,提出的方略甚至与他的某些新政不谋而合,充满了理想主义的锐气和才华。


但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定格在其中的一段论述上。


那段关于整顿吏治、惩治贪腐的论述,引经据典,慷慨激昂。


然而,在现实的记忆中,就在不久前,一次部门聚餐后,张浩喝多了,搂着他的肩膀,唾沫横飞地“传授”职场心得:“默哥,你这人就是太实在!这年头,哪有什么绝对的黑白?水至清则无鱼啊!有点小动作,捞点小好处,上面睁只眼闭只眼,大家都方便,何必那么较真呢?你得学会‘和光同尘’……”


当时那副嘴脸,那套油腻的“生存哲学”,与眼前这纸上的浩然正气、嫉恶如仇,形成了怎样荒谬绝伦的对比!


“呵……呵呵……”朱垚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寂的殿中回荡,充满了讥讽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寒意。


他放下文章,眼神彻底冰冷下来。


才华?


文章?


好一个清白的寒门状元!


他倒要看看,这张完美无瑕的画皮之下,藏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传旨,”他扬声,对外侍候的太监命令道,“明日,于琼林苑设宴,朕要亲自嘉勉新科进士。尤其是……状元郎。”

第五章 琼林夜宴 孤尾微露

琼林苑夜宴,华灯璀璨,丝竹悠扬。


新科进士们身着礼部新赐的青色官袍,个个脸上洋溢着激动与荣光。他们按名次端坐在雕花案后,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瞟向御座方向,既期待又敬畏。


朱垚高坐主位,冕旒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终,不偏不倚地落在左手下首第一位的张显宗身上。他今日特意下旨,令状元郎坐此离御座最近之位。


“今日琼林宴,诸卿不必过于拘礼,尽可畅抒胸臆。”朱垚举起九龙金杯,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帝王威仪,“朕,最爱听少年锐气,家国抱负。”


皇帝率先赐酒,众人慌忙举杯相和,气氛顿时活络几分。有进士开始谨慎地谈论经义文章,或是对新政的赞美。


朱垚看似随意地听着,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锁着张显宗。


酒过三巡,宴至酣处。


朱垚放下酒杯,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不高,却轻易压过了场内的丝竹与人声:“张爱卿。”


一瞬间,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张显宗立刻放下筷箸,起身,躬身行礼:“臣在。”


“朕观你殿试文章,于吏治革新一项,见解尤为犀利,深得朕心。”朱垚语气带着欣赏,“文中言,‘贪腐之弊,根植于人性之私,纵有严刑峻法,若无以利驱之、以制导之,终难根治’。此论颇新,朕愿闻其详。”


来了。


张显宗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亮光,那是被帝王单独垂询的巨大荣耀和表现欲。他再次躬身,声音清朗而自信:


“陛下圣明。臣愚见,严刑峻法乃堵漏之策,固然可震慑一时,然绝非长久之计。人性趋利,犹如水之就下。为官者亦需养家糊口,若仅凭道德约束,而俸禄不足以安身立命,则贪念易生。”


他侃侃而谈,引经据典,从周礼的俸禄制度谈到前朝的养廉银,逻辑清晰,言辞恳切。


“故而,臣以为,除雷霆手段震慑不法外,更需‘以利驱之’。当大幅提升官员俸禄,使其即便不贪不占,亦能生活优渥,保有体面。同时,‘以制导之’,设立严密的监察考成之法,清廉有为者,重奖擢升;无能贪墨者,重罚革职。如此,恩威并施,方可引导官员心思从贪墨私利,转向建功立业之‘大利’,即为国为民,亦为自身之前程……”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呼应了皇帝大力反腐的政令,又提出了看似更根本、更“高明”的解决之道。席间不少进士听得频频点头,面露钦佩之色。


若非朱垚早已看透那张皮囊下的灵魂,几乎也要被这番“高论”说服。


他听着,脸上保持着温和的赞许,甚至微微颔首。但冕旒阴影下的眼神,却一点点冷下去,冰封千里。


说得真好听啊。


“以利驱之”?“保有体面”?


现实中的张浩,拿着比他高不少的薪资,占着公司最好的资源,却从未停止过巧立名目报销、收取合作方回扣、甚至抢占下属的项目奖金。他的“体面”,从来都是建立在掠夺他人之上的!


还有“引导官员心思”……真是天大的笑话!那个在现实中钻营取巧、把“和光同尘”挂在嘴边、嘲笑他“太实在”的人,此刻居然在侃侃而谈如何引导他人向善?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像毒火一样灼烧着朱垚的五脏六腑。但他按捺住了,指节在袖中捏得发白,面上却依旧平静。


待张显宗说完,殿内一片寂静,等待圣裁。


朱垚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张爱卿果然思虑深远。依你之见,若行此策,这提升百官俸禄、设置重奖之巨额银钱,当从何而来?如今国库虽因抄没贪腐之家稍显充盈,然新政百废待兴,各地用钱之处甚多,怕是难以为继啊。”


他抛出了一个极其实际,甚至有些刁难的的问题。这也是朝中老成持重之臣可能会提出的质疑。


张显宗似乎早有腹稿,几乎不假思索地回应:“陛下,臣以为,开源节流,双管齐下。开源者,进一步鼓励工商,疏通漕运,开发边贸,扩大税基。节流者,可裁撤部分冗余衙门、闲散官职,削减不必要的宫廷用度与各地进贡……臣粗略估算,若施行得当,数年之内,必可见效。”


裁撤冗官?削减用度?


朱垚几乎要冷笑出声。好一个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点江山的状元郎!现实中,张浩为了一个部门副总监的位置,能把自己的亲舅舅挤兑走;为了巴结上司,什么昂贵礼物都敢送,什么高端场所都敢去报销。如今在这里,却大言不惭要“节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虚伪了。这是一种极致的利己和算计,能在任何环境下,迅速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立场和说辞,并包装得冠冕堂皇!


朱垚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看着张显宗,看了很久。目光深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仿佛要穿透那身崭新的官袍,剥开那层精心修饰的皮囊,直视内里最不堪的灵魂。


张显宗起初还保持着自信从容的姿态,但在那沉默而持久的注视下,他嘴角那抹完美的、谦逊又自信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丝。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慌乱和探究,似乎不明白皇帝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殿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微妙起来,方才的轻松荡然无存。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


良久,朱垚才缓缓移开目光,端起酒杯,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状元郎果然才思敏捷。此事,容后再议。诸卿,共饮此杯。”


“谢陛下!”众人慌忙举杯,声音有些参差不齐。


宴会继续,丝竹再起,但气氛再也回不到之前。新科进士们变得更为谨慎小心,说话字斟句酌。


张显宗坐回位置,垂着眼,恭敬地小口吃着菜肴,但朱垚敏锐地注意到,他拿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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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撕破完美 掘地三尺

夜宴终散。


朱垚回到御书房,屏退左右。


窗外月凉如水,他的心却比冰更冷。


沈墨如同暗影,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


“陛下。”


“都记下了?”朱垚背对着他,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一字不差。”沈墨递上一份密录,上面详细记录了张显宗在宴席上的所有言论。


朱垚没有接。


“你觉得,他这番话,如何?”他忽然问。


沈墨沉默了片刻,谨慎地回答:“状元郎所言,看似老成谋国,切中时弊,引经据典,逻辑自洽,确有大才之风。”


“大才?”朱垚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讥讽,“是啊,大才。一套‘高瞻远瞩’的说辞,既迎合了朕反腐的决心,又提出了看似更根本的解决之道,还能赢得清流之名,堵住老臣之口。进退得当,左右逢源。好一个‘大才’!”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射向沈墨:“朕让你查的事,绝不可能毫无破绽!给朕掘地三尺!他的师承、他的同窗、他赴考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他文章风格的突然变化、甚至他祖上三代的坟茔朝向!查!给朕往最阴暗、最不堪里查!朕不信,这世上真有完美无缺的圣人!”


他的声音在最后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暴怒,在空旷的御书房里震荡。


沈墨深深低下头:“臣,遵旨!”


黑影消失。


朱垚独自站在殿中,胸口剧烈起伏。他走到案前,抓起那份记录着张显宗“高论”的密录,死死攥在手里,纸张被他捏得变形。


现实世界中受尽的欺压、委屈、不公,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体内奔涌,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的出口。


而这个出口,绝不能在平行世界里,以这样一种荒诞、讽刺的方式,被另一个“张浩”堵上!


他眼中闪过近乎狰狞的厉色。


无论这张画皮多么完美,他一定要亲手……把它撕下来!


第七章:蛛丝马迹


皇城司的触角如同无声的潮水,向着新科状元张显宗的过去蔓延而去。


沈墨的效率极高,或者说,皇城司这台只为帝王服务的精密机器,一旦全力开动,便鲜有能彻底隐藏的秘密。


三日后,更深夜的御书房。


沈墨再次呈上密报,这次的卷宗薄了许多,但内容却更为关键。


“陛下,”沈墨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臣等详查张显宗赴京赶考之路。发现其于去年秋,途经庐州府时,曾因盘缠不足,滞留近一月。期间,并未住于官驿或寻常客栈,而是……宿于城外一座名为‘青梧’的别院。”


“青梧别院?”朱垚目光一凝。


“是。此别院登记在一名庐州绸缎商名下,看似寻常。但臣等细查之下,发现那绸缎商有一妹,二十年前入京,嫁与……”沈墨略微停顿,“时任礼部侍郎,现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赵贞吉赵大人为妾。”


赵贞吉!此次春闱的副主考之一!以清流自居,在朝中颇有声望的老臣。


朱垚的手指无声地收紧。


“继续。”


“张显宗滞留庐州期间,与那绸缎商过往甚密,曾多次一同饮酒。据查,其离开庐州时,盘缠不仅未耗尽,反而充裕了许多,且得赠良马一匹,书籍若干。对外宣称,是與那绸缎商诗文唱和,结为忘年之交,所受馈赠。”


“忘年之交?诗文唱和?”朱垚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一个急于赶考的寒门学子,有闲心与一个商人诗文唱和一个月?


“还有一事,甚为蹊跷。”沈墨继续道,“臣等对比了张显宗入京前后所作文章。其早期文章,虽功底扎实,但风格略显板滞,重于辞藻。而入京后,尤其是临近科考期间的文章,陡然变得开阔犀利,切中时弊,尤其对吏治、财税等方面的见解,老辣深刻,远超其年龄与阅历应有之水平。风格……与赵大人年轻时的一些奏疏、策论,有几分神似。”


御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朱垚缓缓靠向龙椅背垫,闭上眼睛。


线索似乎串起来了。


一个有可能被精心包装的状元。


赵贞吉……清流领袖?若是他暗中指点,甚至……代笔捉刀,再利用职权在糊名誊录中做下标记,确保其门生高中,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如此,既能收获一名前途无量的“门生”,又能将自己的政见通过状元之口上达天听,甚至影响新政,还能全了他惜才爱才的清名。


好算计!


但,这一切都还只是推测。缺乏最直接的证据。


那张浩呢?现实中的张浩,与这个世界的赵贞吉、绸缎商,又有何关联?难道仅仅是平行世界的不同轨迹?


朱垚感到一种深切的烦躁。两个世界的线头缠绕在一起,混乱不堪。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凛冽:“那个绸缎商,以及青梧别院的所有仆役,给朕严密监控起来。赵贞吉府邸外围,增派一倍人手,朕要知道他近期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尤其是与科举、与新科进士相关的任何动向。”


“至于张显宗……”朱垚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冰冷,“给朕安排一下,朕要‘偶遇’这位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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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御花园“偶遇”


机会很快到来。


新科进士授官前,需入翰林院观政学习一段时日。某日午后,皇帝驾临翰林院查阅古籍,顺道“体察”新科进士们的学习情况。


消息提前传来,翰林院上下顿时忙而不乱地准备接驾。


朱垚在翰林院学士的陪同下,随意走了走,问了问庶吉士们的课业,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人群,轻易地找到了那个穿着青色官袍,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张显宗。


“你便是新科状元?”朱垚停下脚步,看向他,语气平和,带着君王对年轻才俊的寻常垂询。


张显宗立刻出列,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微臣张显宗,叩见陛下。”


“平身。观政几日,可还习惯?翰林院藏书浩如烟海,于学问一道大有裨益,当勤勉为之。”朱垚说着套话。


“陛下教诲,臣谨记于心。翰林院确乃读书人之圣地,臣每日沉溺书海,只觉时日短暂,唯恐辜负圣恩。”张显宗回答得滴水不漏,眼神恭敬,带着适当的激动。


朱垚点点头,仿佛随口问道:“朕近日翻阅前朝实录,见有记载,一地遇灾,朝廷赈济,却总有胥吏从中盘剥,致使灾民所得十不足一。朕思之,若欲根除此弊,除严刑峻法外,似别无他法。然张卿此前于琼林宴上所言‘以利驱之’,朕细思之下,亦觉有其道理。只是这‘利’,当如何‘驱’之,方能精准落入办事吏员之手,而不被层层克扣?卿可有更细致的方略?”


这是一个极其具体,甚至有些刁钻的实务问题。看似接着上次的话题,实则暗藏陷阱,考验的不仅是理论,更是对官场底层运作的了解程度。


张显宗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皇帝会在此地此时突然问出如此具体的问题。他飞快地思索着,脸上维持着镇定:“回陛下,臣以为,或可设立专项银两, bypass……绕过州县,由朝廷选派专员,直发至村社一级,由里正及乡老共同监督发放,登记造册,直报户部核查。同时,提高经办吏员之补贴,并明示,若发放到位,无克扣现象,则另有奖赏……”


他的回答依旧流畅,引用了几个历史上的类似做法,听起来似乎可行。


但朱垚敏锐地捕捉到,在他话语开始时那一丝极其微小的迟疑,以及某个发音古怪、似乎中途改口的词(bypass?)。更重要的是,这套方法听起来美好,实则理想化,忽略了乡村宗族势力的复杂性和吏员的狡猾,真正执行起来必然漏洞百出。


这不像是一个真正深入了解民间疾苦、通晓衙门事务的人能提出的方案,更像是一个熟读诗书、却缺乏实践经验的学者,基于书本和理想推导出的“空中楼阁”。


与他在殿试文章和琼林宴上表现出的那种“老辣深刻”,隐隐有一种违和感。


朱垚没有点评他的方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忽然转移了话题,语气变得家常起来:“张卿祖籍江南,此番北上赴考,路途遥远,家中父母可还安好?听闻你曾在庐州盘桓数月,可是遇了故人?”


张显宗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眼底闪过的那丝慌乱,没有逃过朱垚的眼睛。他立刻垂下眼帘,恭敬道:“劳陛下挂念,家父家母一切安好。途经庐州时,确实偶遇一位远房长辈,多年未见,故而多停留了些时日,叙旧请教学问。”


“远房长辈?可是那位经营绸缎的先生?听说亦是风雅之人,与你诗文唱和,甚是投缘?”朱垚的语气更加温和,仿佛只是闲话家常。


张显宗的额角微微见汗。皇帝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是皇城司?还是随口一提?他心跳如鼓,强行镇定:“陛下明鉴万里,确是……确是如此。晚辈才疏学浅,蒙长辈不弃,指点了一番。”


“哦?不知是哪一房的远亲?姓甚名谁?朕对江南人物风貌,亦颇感兴趣。”朱垚步步紧逼,目光却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


张显宗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会问得如此细致具体!他之前对外宣称的说辞,并未细致到编造具体房支和名字,此刻被突然问起,顿时卡壳。


“是……是家母那一支的……一位表叔,名讳……名讳上‘谦’下‘益’……”他不得不临时编造一个名字,声音略显干涩。


朱垚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却未达眼底:“王谦益?好名字。看来张卿家学渊源,亲朋皆乃风雅之士。”


他没有再追问,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转而继续向前走去,视察其他庶吉士。


然而,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已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深渊。


张显宗站在原地,恭敬地垂着头,脸色却微微发白,袖中的手指紧紧攥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皇帝那看似温和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让他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恐惧。


而朱垚,心中那冰冷的怀疑,已彻底凝固成了坚冰。


远房表叔?王谦益?


皇城司查到的,可是姓周!


他在说谎!


这位才华横溢、家世清白的状元郎,不仅在治国策论上可能存疑,此刻,连他的身世背景,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朱垚的心缓缓下沉,却又有一种猎手终于嗅到猎物确切踪迹的冷酷兴奋。


狐狸的尾巴,终于要藏不住了。


无论是这个世界的阴谋,还是与现实交织的诡异,他都要将其彻底揪出,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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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双线暗涌


现实世界,办公室。


朱垚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机械地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电脑屏幕上,那份重做的市场分析报告刚刚发送给王经理,但他心里没有丝毫轻松,只有被掏空般的疲惫。


“默哥,脸色不太好啊?”张浩端着杯咖啡,溜达过来,倚在他的隔断上,语气带着惯有的虚假关切,“昨晚又加班了?哎,王总也是,总把最重的担子交给你,能者多劳嘛!”


朱垚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得略重:“嗯。”


张浩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那份得意:“跟你说个事儿,哥们儿可能要升了。王总昨天透了口风,说上次那个项目上面很满意,准备给我加加担子。”


那个项目!朱垚的心脏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指尖冰凉。他几乎能想象到张浩此刻脸上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哦?恭喜。”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到时候请你吃饭!”张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意味,“好好干,默哥,以后我罩着你。”


看着张浩晃回自己工位的背影,朱垚的拳头在桌下死死攥紧。平行世界里,他是执掌生杀予夺的帝王,正在剥开“张显宗”的画皮;而在这里,他依旧是被踩在脚下、连功劳都被轻易窃取的社畜朱垚。


这种极致的割裂感几乎要让他发疯。他猛地起身,再次冲向洗手间。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他抬头看着镜中那个苍白憔悴、眼中布满血丝的男人。


“张浩……张显宗……”他喃喃自语,两个名字在唇齿间咀嚼,带着恨意和一种诡异的联系感。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在两个世界,这个人都阴魂不散地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带来屈辱和威胁?


一个荒诞却无法抑制的念头闯入脑海:难道……平行世界的干涉,并非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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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皇城司暗牢。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弥漫着血腥和腐败的气味。沈墨面无表情地站在刑架前,架上绑着的正是青梧别院的一个老仆。老头已经奄奄一息,身上伤痕累累。


“周员外……与赵大人……确有往来……但、但具体何事,小人真的不知……”老仆气息微弱地求饶,“状元郎……来时,员外吩咐好生招待,不得怠慢……他们常在书房密谈……一谈就是深夜……”


“密谈内容?”沈墨的声音冷得像冰。


“小人……小人偷听过一两次……好像……好像在说什么文章……什么策论……还提到……提到什么‘模板’……‘润色’……小人愚钝,实在听不懂啊……”


“模板?润色?”沈墨眼中寒光一闪。


另一个刑房里,负责监控赵贞吉府的密探正在回报:“赵大人近日常与几位清流御史聚会,言谈间多次赞赏新科状元张显宗,称其乃‘国之栋梁’,‘寒门楷模’。但……三日前深夜,有一辆无标识的马车曾悄悄从后门进入赵府,车内之人虽未看清面目,但根据身形判断,极似那庐州绸缎商周员外。停留约一个时辰后离去。”


线索正在一点点收拢,指向那个看似清高的副主考大人。


沈墨将最新情报汇总,立刻呈报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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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朱垚看着沈墨带来的口供和记录,脸上看不出喜怒。


“模板?润色?深夜密谈?”他轻轻敲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朕的这位‘清流’副主考,真是用心良苦。”


他几乎可以拼凑出真相的轮廓:赵贞吉通过妻兄(周员外)暗中接触并选中了有才学但急需资助和提携的张显宗,以“指点学问”、“讨论文章”为名,实则可能提供了经过精心打磨、甚至部分代笔的“范文模板”或“策论思路”,并利用职权在科举中为其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张显宗得以高中,赵贞吉则收获了一名极具潜力的“门生”,扩大了自身在朝中的影响力。


好一个“伯乐”与“千里马”的佳话!


只可惜,这佳话是用舞弊和欺骗堆砌起来的。


“陛下,是否即刻拿问周员外?或对赵府进行搜查?”沈墨请示。


“不。”朱垚摇头,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冷光,“打草惊蛇,反而会让他们串供或毁灭证据。既然他们喜欢演戏,朕就陪他们演到底。”


他沉吟片刻,下令:“继续严密监视,尤其是赵贞吉和张显宗之间的任何接触。给朕盯死那个周员外,找出他们之间财物或书信往来的实证。至于张显宗……”


朱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朕要再给他加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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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皇帝并未提及科举之事,反而宣布了一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任命。


“新科状元张显宗,才思敏捷,朕心甚慰。着即日起,暂领都察院监察御史衔,协理京畿地区漕运稽查事务。望其深入实务,体察民情,勿负朕望。”


这道旨意,让满朝文武皆是一愣。


监察御史虽只是七品,但职权不小,有风闻奏事之权,协理漕运稽查更是油水丰厚、极易得罪人也极易出“政绩”的实差。让一个毫无根基的新科状元直接担任此职,简直是破格中的破格,恩宠隆厚至极!


然而,这恩宠背后,却藏着致命的杀机。


漕运稽查,涉及各方利益盘根错节,水深无比。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人骤然被推到风口浪尖,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就会被那些积年的胥吏和背后的势力啃得骨头都不剩。


更何况,他还顶着“状元”和“皇帝破格提拔”的光环,不知会刺痛多少人的眼,引来多少明枪暗箭。


张显宗显然也懵了,愣了片刻才慌忙出列谢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臣谢陛下隆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龙椅上,朱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赵贞吉站在文官队列中,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疑虑。


退朝后,不少官员围上前向张显宗道贺,语气热情,眼神却各异。


朱垚在高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捧杀,也是杀。


他要看看,这个被硬生生捧起来的“状元”,这个可能窃取了功名的骗子,这个在现实世界中不断欺压他的仇人,如何在这潭浑水中挣扎。


是要原形毕露?还是能继续把这出戏演下去?


无论哪种结果,都注定会无比“精彩”。


而现实的朱垚,在疲惫不堪的深夜,再次穿越到这个世界,接收到这份早朝记忆时,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久违的、带着冷意的笑容。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十章:漕浪浊浊


新科状元张显宗领了监察御史的差事,走马上任。


漕运衙门上下,早已听闻这位“天子近臣”的破格提拔,表面恭谨逢迎,背地里却心思各异。几位积年的老吏眼神交汇间,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油滑与审视。他们见过太多空降的“钦差”,多是来镀层金、捞点油水便走,真正能触动他们盘根错节利益网的,寥寥无几。


张显宗初时倒也踌躇满志,试图大展拳脚。他翻阅卷宗,询问流程,一副励精图治的模样。然而,漕运之弊,深似海。账簿做得天衣无缝,流程看似合规合矩,各处关卡人浮于事却又彼此袒护,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他提出的几点“小小”质疑,被老吏们用成堆的规矩、惯例、以及看似无奈实则推诿的“实际情况”轻轻巧巧地挡了回来。他试图深入码头查验,却被以“安全为重”、“恐惊扰漕工”为由,层层“保护”,所见皆是安排好的井然有序。


几次碰壁,张显宗眉宇间初时的锐气渐渐被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取代。他发现自己空有状元名头和御史头衔,在这庞大的官僚机器和潜规则面前,竟有力无处使,如同陷入泥潭。


他开始频繁出入赵贞吉府邸,美其名曰“请教恩师”,往往夜深才归。


皇城司的密报如雪片般飞入御书房。


“张显宗于漕运衙门屡遭软阻,一筹莫展。” “昨日申时三刻,张显宗入赵府,密谈至亥时末。其间,赵贞吉曾厉声斥责其‘沉不住气’、‘不知变通’。” “今日,张显宗态度骤变,于衙门内不再追问细节,反与几位司库官吏饮酒聚餐,席间称‘水至清则无鱼,当徐徐图之’。” “漕运衙门副总管暗中赠张显宗紫檀木盒一个,内有东珠十颗,夜明珠一对。张显宗推拒两次后,‘无奈’收下。”


朱垚看着这些汇报,嘴角的冷笑愈发深刻。


沉不住气?不知变通? 水至清则无鱼? 收了?


好一个“寒门楷模”!好一个“国之栋梁”!


这变脸的速度,这同流合污的娴熟,与他记忆中那个现实中抢功、受贿、高唱“和光同尘”的张浩,几乎完美重叠!


“继续盯着。朕要看看,他这‘徐徐图之’,究竟要图到什么地步!”朱垚的声音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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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现实涟漪


现实世界中,朱垚持续观察着张浩。


他发现张浩最近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一次午休,朱垚去茶水间,无意中听到张浩在走廊尽头压低声音打电话,语气带着罕见的焦躁:


“……我知道难办!但那笔账必须平了!……哎呀,你再想想办法,找找老王的关系……对,尽快,夜长梦多!”


见到朱垚过来,张浩立刻挂了电话,脸上瞬间堆起惯常的笑容:“默哥,接水啊?”但那笑容略显僵硬,眼神有些闪烁。


朱垚不动声色地点头。


又有一次,部门开会讨论一个新项目方案。王经理让张浩先谈谈想法。张浩站起来,侃侃而谈,引用了不少看似高深的管理学名词和行业趋势,但细听之下,内容空泛,缺乏具体执行细节,甚至有些逻辑混乱,与他平日“精准”抢功时的表现大相径庭。


王经理微微皱了下眉,似乎不太满意,但也没多说。


朱垚却心中一动。这种表现,像极了平行世界里那个被推到陌生领域、急于表现却又不得要领、只能堆砌辞藻的“状元”张显宗!


难道……两个世界的状态,真的开始相互影响了?


这个念头让朱垚既惊又喜。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在平行世界的行动,或许真能直接报复到现实中的仇人!


当晚,他带着这个猜测和一股狠劲,再次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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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帝心似铁


平行世界,早朝。


有御史出列,弹劾漕运衙门数名官员贪墨渎职、盘剥漕工,致使运粮损耗逐年加剧,民怨渐起。奏折中虽未直接提及新科状元张显宗,但其作为协理稽查的监察御史,失察之责难逃。


朝堂之上,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站在队列后方的张显宗。


张显宗脸色微白,出列辩解:“陛下明鉴!臣上任时日尚短,正在熟悉事务。漕运积弊已久,非一日之寒,牵涉甚广,需……”


“哦?积弊已久?”朱垚淡淡打断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朕记得,张卿殿试文章中,曾言‘破积弊当用猛药’,‘刮骨疗毒,方显决心’。怎么如今到了任上,反倒畏首畏尾,强调起‘徐徐图之’了?”


这话如同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张显宗脸上。他顿时语塞,额头冷汗涔涔:“臣……臣并非畏首畏尾,实是……实是需稳妥行事,以免引发更大动荡……”


“动荡?”朱垚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扫过张显宗,也扫过满朝文武,“朕的新政,砍了多少贪官污吏的头,抄了多少豪强劣绅的家,可曾见天下大乱?朕看到的,是天更青,水更绿,百姓拍手称快!”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雷霆之威:“怎么?轮到漕运这块硬骨头,就怕了?还是说……这漕运的浑水太深,已经有人忍不住,想下去一起蹚一蹚了?!”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目光锐利地钉在张显宗身上。


张显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臣不敢!臣万死!”


满朝寂然,落针可闻。赵贞吉站在队列中,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沉静,但袖中的手指却微微颤抖。


朱垚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显宗,如同看着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张显宗。”


“臣……臣在……”


“朕再给你十天时间。”朱垚的声音恢复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十天之内,给朕拿出一份详实的漕运稽查条陈,指出弊病所在,列出整改之策,标注涉案人员。若是拿不出,或者敷衍了事……”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下:“朕就要怀疑,你这状元之才,是真是假了。届时,莫怪朕……不教而诛。”


“退朝!”


皇帝拂袖而去,留下满殿心惊肉跳的百官和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张显宗。


十天! 这哪里是期限,分明是催命符!


要他查出弊病?那些老吏滑不溜手,账目滴水不漏,他如何查?就算查到,牵扯出赵贞吉甚至更多人,他岂有活路?


可不查?皇帝那句“不教而诛”,杀气腾腾!


张显宗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他仿佛被架在火上烤,进退都是死路。


下朝后,他失魂落魄,几乎是爬着出了宫门,第一时间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再次扑向了赵贞吉的府邸。


而他不知道,皇城司的影子,正无声无息地紧随其后。


猎网,正在收紧。

好的,我们继续这个步步紧逼、双线收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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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十日惊魂(平行世界)


接下来的几天,对张显宗而言,无异于一场酷刑。


皇帝的期限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试图硬着头皮去查,但漕运衙门的老吏们态度变得更加微妙。表面上更加恭敬,甚至主动送来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供他“稽查”,但一触及核心账目和关键人事,便各种推诿扯皮,或用更专业的术语将他绕晕。


他越发频繁地秘密求见赵贞吉。皇城司的密探回报,两人在书房中的争吵声一次比一次激烈。


“……恩师!陛下限期十日,这是要逼死学生啊!那些账目根本查不清!” “蠢材!慌什么!越是此时越要沉住气!” “沉住气?拿不出条陈,陛下就要治我的罪!” “那就给他一份条陈!找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吏顶罪,再写些不痛不痒的整改建议糊弄过去!” “这……这能行吗?陛下圣明,岂是那么容易……” “不然还能怎样?难道你真想把天捅破?!别忘了,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最后一次密谈,张显宗出来时面色灰败,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显然是赵贞吉授意下拟定的“条陈草案”,内容避重就轻,找了两个替罪羊,建议了些隔靴搔痒的“加强管理”。


然而,就在他离开赵府后不久,深夜,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再次驶入赵府后门。那个庐州绸缎商周员外,神色慌张地下了车,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


皇城司的顶尖好手如同夜枭,无声无息地潜入阴影,紧紧盯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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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崩溃边缘(现实世界)


现实中的张浩,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他变得易怒、焦躁,开会时经常走神,甚至对一直巴结的王经理也偶尔流露出不耐烦。黑眼圈浓重,像是好几晚没睡好。


“浩哥,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有同事关心地问。 “没事!能有什么事!”张浩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反应过度,随即又强行挤出笑容,“就是……最近项目压力大,没睡好。”


朱垚冷眼旁观。他注意到张浩电脑屏幕上偶尔会闪现出一些看似混乱的文字片段,甚至有一次,他无意中瞥见张浩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反复写着“漕运”、“账目”、“十天”等莫名其妙的词语。


平行世界的压力,正清晰地反馈到现实中的张浩身上!


朱垚心中那股整治的快意如同毒藤般滋长。他不动声色,甚至故意在工作中给张浩制造了一些小麻烦,比如“不小心”发错需要他紧急处理的文件,或者在他焦头烂额时“请教”一些复杂问题。


看着张浩越来越崩溃的样子,朱垚感觉自己在现实中积累的屈辱,正一点点被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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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铁证如山(平行世界)


第十日的凌晨,天还未亮。


沈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书房,身上带着露水的微凉和一丝血腥气。


“陛下,拿到了。”他呈上几封密信和一本薄薄的账册。


朱垚接过。密信是赵贞吉与周员外之间的通信,用了暗语,但皇城司早已破译。信中清晰提到了“资助寒门才子”、“润笔之资”、“科场打点”等事,以及事后通过漕运利益进行利益输送的承诺。那本账册,则是周员外记录的打点赵贞吉以及相关官员的明细,时间、金额、名目,一清二楚!其中甚至包括为“张公子”购买良马、书籍、以及一大笔“生活资助”的记录。


而最后一份密报,则是监视张显宗的探子回报:张显宗彻夜未眠,最终,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将赵贞吉给他的那份“条陈草案”稍作修改,誊抄工整,准备以此应付皇帝。


“好,好,好!”朱垚连说三个好字,眼中寒光爆射,“人证物证俱在!好一个清流座师,好一个寒门状元!”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立刻下令拿人的冲动。


“早朝照常。”他命令道,声音平静得可怕,“朕要看看,这位状元郎,如何将这出戏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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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金殿审判


早朝时辰到。


文武百官依序入殿,许多人都在偷偷观察张显宗。只见他强作镇定,手持笏板,但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布满血丝,握着笏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赵贞吉站在前列,看似平静,但眼角余光不时扫向殿外,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皇帝驾到,山呼万岁。


例行政务奏报后,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朱垚高坐龙椅,目光落在张显宗身上,淡淡开口:“张爱卿,十日之期已到。你的漕运稽查条陈,可曾备好?”


张显宗浑身一颤,出列跪倒,双手将一份奏折高举过头:“臣……臣已初步查明些许弊病,草拟条陈在此,请陛下御览!”


太监将奏折呈上。


朱垚随意翻看了几眼,果然如密报所说,避重就轻,敷衍了事。他合上奏折,没有说话。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金銮殿。压力如同实质,压得张显宗几乎喘不过气,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良久,朱垚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张显宗,朕给你十天时间,你就给朕查出这么点东西?是漕运真的清如明镜,还是你……无能?抑或是……有意包庇?!”


“臣不敢!陛下明鉴!臣已尽力……”张显宗慌忙磕头。


“尽力?”朱垚猛地将那份奏折摔在地上!“你的尽力,就是找两个替死鬼,写几句空话套话!你的尽力,就是辜负圣恩,欺君罔上!”


“陛下!”张显宗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臣冤枉!臣……”


“冤枉?”朱垚冷笑,打断他,“那你告诉朕,去年秋,你滞留庐州一月,宿于青梧别院,与绸缎商周员外‘诗文唱和’,受赠良马书籍、白银千两,又是为何?!”


“你告诉朕!你殿试文章中所陈诸多高见,与赵贞吉赵爱卿早年奏疏策论何其神似,又是为何?!”


“你再告诉朕!你怀中那份真正的‘条陈草案’,出自何人之手?!你又为何要拿着它,去赵府‘请教’至深夜?!”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一锤又一锤,狠狠砸在张显宗的心上!也砸得满朝文武目瞪口呆!


赵贞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张显宗彻底崩溃了,瘫软在地,语无伦次:“陛下……臣……臣……是赵大人!是赵大人指点臣的!他说……他说只要听他的,就能高中……就能平步青云……那条陈也是他让我写的……不关臣的事啊陛下!”


“放肆!”赵贞吉猛地出列,厉声呵斥,试图挽回,“陛下!此子血口喷人!臣只是惜才,指点其学问,绝无……”


“赵爱卿!”朱垚冰冷的目光扫向他,“要不要朕把周员外请来,与你当面对质?要不要朕把你与他往来密信,还有那本记录着你收取‘润笔之资’、‘科场打点’的账册,念给满朝文武听听?!”


赵贞吉如遭雷击,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最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面如死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朱垚站起身,俯视着殿下瘫倒的两人,以及噤若寒蝉的百官,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宣判了最终结局:


“科举乃国之根本,竟成尔等徇私舞弊、结党营私之工具!贪墨渎国,欺君罔上,罪无可赦!”


“传朕旨意!” “革去张显宗一切功名官职!押入天牢,查抄其家,择日问斩!” “革去赵贞吉一切功名官职!抄没家产,夷其三族!一应同党,由皇城司严查,绝不姑息!” “漕运衙门一干涉案官吏,悉数拿下,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沈墨率领皇城司卫士如虎狼般涌入大殿,将瘫软如泥的张显宗和面无人色的赵贞吉拖了下去。


凄厉的求饶声和绝望的哭嚎声渐渐远去。


金殿之上,死寂无声。所有官员都深深低着头,冷汗浸透了朝服,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朱垚(皇帝)缓缓坐回龙椅,看着殿下战战兢兢的臣子们,心中那股来自现实世界的郁结和屈辱,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彻底的宣泄。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整治快感达到顶峰的瞬间——


他的脑袋猛地一痛!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颅内!


无数混乱的画面和声音强行涌入脑海:是张浩在现实中惊恐扭曲的脸!是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乱码!是平行世界张显宗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


两个世界的景象疯狂交织、对撞!


他闷哼一声,猛地捂住了头,眼前一阵发黑。


“陛下?!”身边的内侍惊恐地低呼。


朝臣们也察觉到了皇帝的异样,纷纷惊疑不定地抬头。


朱垚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眩晕,勉强摆了摆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退朝!”


他几乎是在内侍的搀扶下,踉跄着离开了金銮殿。


留下的,是满殿的惊疑、恐惧,以及一个刚刚经历了雷霆清洗、尚未从震撼中恢复的王朝。


而现实世界与平行世界的壁垒,似乎在这一刻,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和某种未知的联动,变得不再那么稳固……




第十七章:震荡与回响


现实世界,办公室。


就在平行世界的张显宗被皇城司拖下金殿,朱垚(皇帝)头痛欲裂的同时——


现实中的张浩,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僵硬地停在键盘上方。


他刚才似乎在赶一份急稿,但此刻,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不……不要……不是我……是赵……”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意义的怪响,声音嘶哑低沉,周围的人并未察觉。


下一秒,他猛地从工椅上弹起,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带倒椅子!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尖叫:


“啊——!!!我的头!!滚开!别抓我!斩首……不——!!”


这声尖叫划破了办公室的平静,所有同事都惊骇地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只见张浩双眼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无形的酷刑,他挥舞着手臂,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文件散落一地。


“不是我干的!是赵总逼我的!救命!陛下饶命!饶命啊!!”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涕泪横流,状若疯癫。


“张浩!你怎么了?!” “快!快叫救护车!” “按住他!别让他伤到自己!”


办公室瞬间乱作一团。有人惊慌失措,有人试图上前控制住他,王经理也闻声赶来,看着张浩这副模样,脸色难看至极。


而朱垚,就站在不远处的工位旁,冷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冰冷快意地看着这一切。他清楚地听到了张浩喊出的“赵总”(与现实对应?)和那声绝望的“陛下饶命”。


平行世界的审判,真的穿透了维度,直接击中了这个窃贼的灵魂!


混乱中,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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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养心殿。


朱垚(皇帝)被紧急扶回养心殿,太医战战兢兢地前来诊脉。


“陛下乃急火攻心,加之……似是神思过度耗损所致。”太医跪在地上,冷汗直流,脉象奇特,他从未见过,只能含糊其辞,“臣开一副安神静心的方子,陛下需静养,万万不可再动怒劳神。”


朱垚靠在榻上,额头上覆着冷毛巾,那股撕裂般的头痛渐渐消退,但一种奇异的眩晕感和感知错乱依旧残留。刚才那一瞬间,他不仅看到了张浩的脸,甚至隐约“听”到了办公室的嘈杂和救护车的鸣笛!


两个世界的画面和声音,出现了短暂却清晰的重叠。


他挥退了太医和内侍,独自躺在空旷的殿内,心中惊涛骇浪。


这不是结束。


甚至……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他对张显宗和赵贞吉的惩罚,似乎引发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连锁反应。平行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壁垒,因为极致的情绪和某种未知的因果,产生了裂隙。


那么……他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究竟还会对现实产生多大影响?反之亦然?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如果……他不仅能在这个世界审判“张浩”,还能将现实中的那些不公和弊病,连同它们的制造者,都拖入这个由他绝对掌控的领域呢?


这个念头让他因虚弱而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狂热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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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余波未尽


现实世界,医院。


张浩被注射了镇静剂,昏睡过去。初步诊断是“急性应激障碍”和“过度劳累导致的精神幻觉”,需要留院观察。


公司里流言蜚语四起。有人说张浩是压力太大疯了,有人窃窃私语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王经理焦头烂额,不仅因为项目缺人,更因为张浩昏睡中偶尔会无意识地蹦出“王总……那笔账……”、“回扣……”等模糊字眼,让他心惊肉跳。


朱垚照常上班,沉默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响的“老实人”,身上似乎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他冷眼看着这一切,知道张浩的政治生命在公司里基本已经结束了。但这还不够。


晚上,他尝试主动入睡,渴望再次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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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天牢。


朱垚(皇帝)没有立刻休息,他强撑着起来,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赵贞吉一党被迅速清算,抄家灭族,雷霆手段再次震慑朝野。漕运衙门迎来了一场大清洗,无数蠹虫被揪出,血染刑场。


而关于新科状元张显宗舞弊案,皇帝却暂时压下了详细公之于众的旨意,只是宣布其欺君罔上,罪无可赦,择日处斩。


夜深人静,皇帝亲临阴暗潮湿的天牢。


张显宗被单独关押在最深处,穿着囚服,戴着沉重的镣铐,缩在稻草堆里,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听到脚步声,他惊恐地抬起头,看到皇帝的身影,顿时如同见到鬼魅,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镣铐哗啦作响。


“饶命……陛下饶命……我都招……是赵贞吉……是他找上的我……他说我文章有灵气,但缺乏火候……他说他能让我青云直上……”他涕泪交加,语无伦次地求饶,将一切都抖了出来,包括赵贞吉如何通过周员外与他联系,如何提供“指导”和“范文”,如何保证他在科场中脱颖而出。


朱垚冷冷地听着,这些与他掌握的证据基本吻合。


“朕问你,”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你可知,‘张浩’是谁?”


张显宗猛地一愣,涣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度的困惑和茫然:“张……浩?臣……臣不知……陛下,臣不认识此人……”


他的反应不似作伪。似乎平行世界的他,对现实中的自己并无认知。


朱垚微微皱眉,换了一种问法:“那你可曾感到过……某种莫名的烦躁?恐慌?或者……看到过一些奇怪的、无法理解的画面?比如……一个到处都是玻璃、钢铁,灯光很亮的地方?”


张显宗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有……有!就在陛下宣判的时候……我的头好痛!我……我好像看到一個地方,很多人穿着奇怪的衣服,坐在发光的板子前面……还有……还有很刺耳的声音……陛下,那是地狱吗?我要死了吗?!”他恐惧地嚎哭起来。


朱垚沉默了。


看来,影响是单向的,或者说,主要来自平行世界对现实的冲击。现实的张浩感受到了平行世界“死亡”的威胁而崩溃,而平行世界的张显宗,只是被动地接收到了一些现实的碎片,却无法理解。


这就足够了。


“地狱?”朱垚看着他,语气冰冷,“对你而言,哪里都是地狱。”


说完,他不再看瘫软绝望的张显宗,转身离开了天牢。


接下来,该处理现实中的那个了。既然壁垒已经松动,或许……他可以做得更多。


他需要一次主动的、强力的干涉。




第二十三章:深潜的代价


平行世界,养心殿。


尝试“朱批”穿越后,朱垚(皇帝)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并非身体上的,而是精神层面的枯竭,仿佛连续熬了数个通宵,灵魂都被抽空了一块。他不得不取消了原定的政务处理,真正地“静养”起来。


这种主动干涉对两个世界壁垒的冲击,远比他被动感受要消耗巨大。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燃烧着更炽烈的光芒。代价巨大,但收益同样惊人!他确确实实影响到了现实中的王经理!


“沈墨。”


“臣在。”阴影中传来回应。


“之前那种‘异象’,朕要你不仅记录,更要尝试在其出现时,用你的杀气、你的意志去‘锁定’它!哪怕只能持续一瞬!”朱垚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朕需要……更精确的坐标!”


沈墨沉默了一瞬,这命令已然超越了他的认知范畴,但他依然领命:“臣,尽力而为。”


朱垚知道这强人所难,但他必须 push the boundary(推动边界)。他需要找到一个更稳定、更可控的方式。


休养期间,他反复回忆两次成功干涉的细节:一次是审判张显宗时极致的愤怒与宣泄,一次是书写朱批时高度的精神集中与意志灌注。


强烈的情绪?高度的精神集中?目标明确?


这似乎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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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现实崩潰进行时


现实世界。


王经理的“身体不适”并没有好转。他变得神经质,办公室里稍微有点异响就能让他跳起来。他开始拒绝使用电脑,声称屏幕里的光“会变成字”。他甚至偷偷去找了所谓的“大师”求护身符,摆在办公室和家里。


但恐惧如影随形。他开始频繁做那个跪在大殿里的噩梦,而且梦境越来越清晰:他能感受到金砖地面的冰冷,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熏香,甚至能模糊看到龙椅上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一次部门会议上,朱垚在汇报时,习惯性地用了“根基”、“账目清楚”等词。王经理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打断他,情绪失控地咆哮:“不要再说了!什么根基!什么账目!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全会议室的人都被吓住了,愕然地看着失态的王经理。


朱垚平静地看着他,语气甚至有些无辜:“王总,我只是在说项目的事情。您是不是太累了?”


王经理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喘着粗气,脸色青白交错,最终颓然坐下,会议不欢而散。


这件事后,公司里关于王经理也“快要疯了”的流言悄悄传开。以往巴结他的人开始保持距离,一些被他打压过的员工则暗中称快。


朱垚能感觉到,王经理这座曾经压在他头上的大山,正在从内部开始崩塌。而这一切,都源于另一个世界的审判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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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锚点的猜想


平行世界,经过两日休养,朱垚感觉精神稍复。


他召见了钦天监监正。这是一个须发皆白、看似昏聩的老者,但在星象占卜、玄秘之学上,朝野上下无人能出其右。


朱垚没有直接说明情况,而是迂回地询问关于“天现异象”、“海市蜃楼”、“精神感应”等方面的古籍记载和理论。


老监正颤颤巍巍地阐述了许多看似玄奥的理论,什么“天人感应”、“精气神可通幽冥”、“世间有隙,非唯一隅”……大多荒诞不经。


但其中一点,引起了朱垚的注意。老监正提到,古秘典中有假设,若两个存在之间有着极强的“因果”或“缘业”纠缠,其精神波动可能跨越常理界限,互为“锚点”,甚至能短暂模糊彼此世界的界限。


“锚点……”朱垚若有所思。


他和张浩(张显宗)是锚点?因为极致的仇恨和牵连? 他和王经理呢?因为长期的压榨与怨恨? 那么,是否意味着,只要他在这个世界对某个目标施加足够强烈的“业”(比如审判、惩罚),而现实中又确实存在一个与他有强烈“因果”的对应者,就能强化这种联系,甚至……建立通道?


这个猜想让他心跳加速。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名单上的下一个,或许就该是——现实中那个永远把油腻和推诿挂在嘴边、纵容张浩抢功、无数次用“潜规则”给他使绊子的部门副总,刘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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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双线标记


朱垚开始双线操作。


在平行世界,他并没有立刻对刘总的可能对应者(需要皇城司去调查朝中是否有类似气质的官僚)采取行动,而是继续“滋养”与张显宗和王经理的“锚点”。


他下令,将张显宗的处决方式从简单的斩首,改为更具仪式感和痛苦感的“公开凌迟”,并且要求全程敲锣打鼓,让所有百姓围观,并将处决过程详细记录,反复呈报给他。他要将这份极致的恐惧和痛苦,最大化地传递出去。


同时,他再次铺开绢帛,这次书写的是给王经理的“判词”:“蠹虫硕鼠,剥皮实草,以儆效尤!”他集中全部精神,想象着王经理看到这行字时的恐惧,想象着这判词能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书写完毕,那股精神被抽空的眩晕感再次袭来,甚至比上次更强烈。但他咬牙坚持住。


现实世界,他则开始有意识地加强与刘总的“因果”。


刘总习惯性地把一项棘手又容易背锅的烂摊子项目丢给朱垚时,朱垚没有像过去一样默默承受,而是第一次当着其他同事的面,平静但清晰地说:“刘总,这个项目的风险和责任划分,我觉得需要提前明确一下,免得最后又变成我的问题。”


刘总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闷葫芦居然会当众反驳,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朱垚,你这是什么态度?公司安排任务,是信任你的能力!”


“我的能力是用来做事的,不是用来背锅的。”朱垚直视着他,眼神不再躲闪,“之前的K项目,最后的功劳是张浩的,黑锅是我的。上个月的L项目,也是类似的情况。刘总,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恐怕就不合适了吧?”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朱垚说出来的话。


刘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怼得哑口无言,最终恼羞成怒:“你!好!很好!你现在翅膀硬了!这个项目你爱做不做!”说完摔门而去。


朱垚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因果”又结深了一层。怨恨的锚点,更加牢固了。


当晚,他入睡时,带着强烈的意念:寻找刘总!标记刘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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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裂隙加剧


平行世界,次日清晨。


沈墨再次带来消息,这次他的语气更加凝重:“陛下,昨夜子时,于刑部门外,‘异象’再次出现,仍是那肥胖男子(王经理),其状愈发惊惶,如同惊弓之鸟。臣依陛下吩咐,尝试以杀意锁定,彼时……彼时臣似感到一丝极微弱的‘共鸣’,仿佛刺中了某种无形之物。异象持续了近五息时间。”


五息!比之前长了! 而且出现了“共鸣”!


“做得好!”朱垚精神一振, despite the lingering fatigue(尽管疲惫依旧)。


“此外,”沈墨继续道,“几乎在同一时间,皇宫西北角废弃的芷萝宫附近,监守侍卫上报,曾有短暂异响和光影扭曲,似有女子尖声斥骂之音,提及……‘无能’、‘推卸’等词,其声调语气,与陛下昨日描述之另一目标(刘总),颇有几分相似。”


朱垚猛地站起身!


刘总!真的出现了!而且是以一种主动的、泼妇骂街般的姿态!是因为现实中自己白天与他的冲突,强化了这份“因果”和“锚点”吗?


两个世界的裂隙,正在因为他主动的、有针对性的操作,而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


“芷萝宫……”朱垚目光锐利,“加派人手,密切监视芷萝宫!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开始泛白的天空,心中浪潮汹涌。


张浩(张显宗)即将被凌迟。 王经理在现实中持续崩溃。 刘总的对应点也开始显现。


他的整治名单,正在一个个被标记,被锁定。


这场跨越维度的审判,终于不再是被动的反应,而是开始被他主动掌控。


他感觉到,某种临界点,快要到了。




第二十八章:最后的仪式(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京城最大的刑场——菜市口。


万头攒动,人声鼎沸。今日是钦点舞弊案主犯,新科状元张显宗凌迟处决之日。皇帝有旨,要求京畿百官及百姓观刑,以儆效尤。


高高的刑台上,张显宗被剥去上衣,绑在木桩上,形容枯槁,眼神彻底涣散,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呜咽和“饶命”的碎语。但他却被用参汤吊着性命,无比“清醒”地等待着酷刑的到来。


监刑官宣读罪状,声音洪亮,历数其科举舞弊、欺君罔上、勾结朝臣、祸乱朝纲之罪。


台下百姓群情激愤,唾骂声、扔掷杂物声不绝于耳。寒门子弟尤其痛恨此人玷污了他们晋升的清白之路。


烈日当空,刽子手磨亮了小刀,寒光闪闪。


“行刑!”


一声令下,刽子手熟练地挥刀。


第一刀落下,张显宗发出非人的惨嚎。


与此同时,高踞在刑场对面酒楼雅间内的朱垚(皇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他集中起全部的精神,不再是为了维持穿越,而是为了将这份极致的痛苦、恐惧和绝望,如同最精准的箭矢,透过那日益稀薄的壁垒,射向现实世界中那个对应的灵魂!


他不仅在观看,更是在“输送”这场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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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同步崩溃(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精神病院隔离病房。


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的张浩,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球疯狂凸出,布满血丝,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剧烈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他感到冰冷的刀锋割开自己的皮肤,感受到鲜血涌出的温热,听到台下无数人的唾骂和嘲笑!


“啊——!!!痛啊!杀了我!杀了我吧!”他爆发出远超以往的恐怖尖叫,身体剧烈地抽搐挣扎,甚至扭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束缚带深深勒进他的皮肉,渗出血迹!


“救命!陛下!我招!我什么都招!是王总!刘总!他们都有份!项目回扣!挪用公款!做假账!他们都干了!放过我!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他涕泪横流,屎尿齐出,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下,将现实中所有的肮脏交易、所有牵扯到的人,如同倒豆子般声嘶力竭地嚎叫出来!


值班医生和护士惊恐地冲进来,看到这骇人的一幕,几乎无法靠近。


而张浩的嚎叫,被病房外的监控麦克风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家中坐立不安、刚刚服下安眠药准备强迫自己入睡的王经理,也在床上猛地痉挛起来!他虽然没有感受到肉体的疼痛,但那股被千万人唾骂的羞耻感、那种被绑在耻辱柱上公开处刑的恐惧感,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透了他的灵魂!


他仿佛看到无数只手指着自己,听到无数个声音在骂“蠹虫!硕鼠!”皇帝那“剥皮实草”的判词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脑海里。


“不——!!”他惨叫一声,直接从床上滚落,心脏一阵剧烈的绞痛,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旁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他刚刚秘密查询如何尽快转移资产的浏览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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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连锁反应(现实与平行)


现实世界,因张浩在精神病院的疯狂“招供”,以及王经理突发心脏病昏迷前未来得及处理的电脑和手机中发现的大量违法证据,公司内部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警方和经济调查部门迅速介入。


与王经理、张浩勾结密切的刘总,正在情妇家中逍遥,闻讯后吓得魂飞魄散,试图连夜潜逃,却在机场被当场抓获。他的落网,又牵扯出了更高层的人物和更庞大的利益网络。


一家业内颇有名的公司,因此次地震般的丑闻而股价崩盘,声誉扫地,濒临破产。


而朱垚,这个曾经的“受气包”、“背锅侠”,因为早已被边缘化,反而在这场风暴中置身事外。他冷静地看着那些曾经欺压他、排挤他的人一个个被带走调查,公司里以往乌烟瘴气的氛围为之一清。


没有人知道,这场现实世界中的雷霆风暴,其源头,竟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帝王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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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帝王的代价(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菜市口的凌迟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当张显宗咽下最后一口气,几乎被割成一具骨架时,朱垚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自己的灵魂也被割裂了一部分。他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里衣,由内侍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强行同步、输送一场极致的酷刑,带来的反噬远超他的想象。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疲惫。


回到皇宫,他立刻闭关不出。


但世界的异变并未停止。


在他闭关期间,沈墨紧急来报:芷萝宫的异象出现得越来越频繁,那个尖厉的女声(刘总对应)甚至开始清晰可闻,斥骂着“废物”、“推卸责任”;京城多处地方报告出现短暂的光影扭曲和怪声;钦天监奏报,称星象紊乱,恐有天变;甚至民间开始流传“宫闱怨气冲天,引来妖邪”的谣言。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一些原本就对新政战战兢兢的旧势力,开始暗中串联,认为这是皇帝暴虐无道、引来天罚的征兆!


朱垚强行出关,压下身体的不适,以更加强硬的手段弹压流言,处置了几个散布谣言的官员。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危机正在酝酿。他滥用两个世界联系的行为,已经开始动摇这个平行世界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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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最终的抉择


现实世界,麻烦尽去,朱垚的生活恢复了平静,甚至因为公司洗牌,他因为能力扎实且“背景干净”,反而得到了提拔。但他并没有感到预期的狂喜,内心深处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空虛和……恐惧。


平行世界,朱垚(皇帝)站在宫殿的最高处,俯瞰着他的江山。这个世界因他而变得吏治清明,百姓安居,这是他理想的国度。但此刻,这个世界却因他试图扮演“上帝”而变得不稳定。


他意识到,继续这样强行干涉,最终只会导致两个世界一起崩溃。他的整治已经完成,现实的压迫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不能为了极致的快感而毁掉这个他亲手缔造的、承载了他最终理想的平行世界。


是时候停止了。


他需要稳固这个世界,而不是摧毁它。


他下令,停止了所有针对现实世界的主动“投射”和“输送”行为。他不再去“寻找”和“标记”新的目标。他将全部精力重新投入到治理王朝中,处理积压的政务,安抚民心,暗中调查并压制那些因异象而蠢蠢欲动的势力。


同时,他让沈墨撤掉了对芷萝宫等异象频发点的监视,只做记录,不再尝试互动或锁定。


渐渐地,随着他注意力的转移和主动的“放手”,平行世界的异象开始减少,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出现的频率和强度都大大降低。世界的秩序缓缓恢复。



第三十三章:双界之王(结局)


现实世界,朱垚过上了普通但不再压抑的生活。他依旧是一个上班族,但不再任人欺辱。他心中藏着一個巨大的、无人知晓的秘密。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他或许会想起那段疯狂而刺激的跨维度整治,但那更像是一个遥远的梦。他成为了现实生活中的成功者,凭借的更多是自己的能力和心性转变。


平行世界,朱垚(皇帝)的统治日益稳固。他依然是那个说一不二、革除弊政的帝王。偶尔,在批阅奏折的间隙,他或许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噪音碎片,或者眼前闪过一帧模糊的现代影像,但他不再深究,不再试图捕捉。他知道,那道裂隙或许永远不会完全消失,但他选择将其封印在记忆深处。


他成为了两个世界的“王”: 一个,是现实世界中,摆脱阴霾、掌控自己人生的王者。 另一个,是平行世界里,真正一言九鼎、守护朗朗乾坤的帝王。


他的故事,关于委屈与不公,关于整治与救赎,最终归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与掌控。他曾杀疯了,但也最终明白了权力的边界和责任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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