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女儿生病，叶子忙了一夜，成猛一夜不闻不问，居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出的理由是地下商城信号不好。
即便信号再不好，他就是再忙，就是手脚被人捆住，也会跑到空旷的地方，打个电话给她，因为她告诉他女儿发高烧的时候语带哭腔。
周围的人都说成猛是个老实的人，呸，这是老实巴交吗？根本就是没有责任心，就是冷血。
这事如果搁她叶子头上，就是不好请假回不来，也得忧心如焚，早就打十个八个电话问个不休了。
想起成猛之前种种冷漠的行为，叶子内心拔凉拔凉的，连吵架的冲动也冷却了。
她平静地告诉成猛，两个人不合适，离婚吧。
尽管她内心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是正儿八经说出口，还是第一次。
成猛一声不吭，点一根烟抽着，沉默了有个把小时，才对叶子说对不起，因为自己太累，想不到一些细枝末节。
叶子正在哄女儿睡觉，一下子跳下床，冷笑起来，女儿发烧到40度，你认为是细枝末节，你还有TM的人心吗？
叶子感到匪夷所思，忍不住爆了粗口。
09
天亮后，成猛闷声不吭地去上班，跟以往一样。
徬晚时分，婆婆背着一口袋米，拎着一壶菜油来到出租屋。
婆婆拉着叶子的手，一会儿咬牙切齿地骂成猛榆木疙瘩不开窍，一会儿又哭哭啼啼地夸成猛对人实诚没得坏心眼。
然后，婆婆又直扇自己的嘴巴，说自己老不中用，活是一副棺材瓤子，不能帮助儿媳分忧。
第二天，婆婆主动要把女儿带回乡下，让叶子脱开手脚，过轻松自在的日子。
儿子犯错，婆婆诚心诚意地弥补，极尽谦卑与讨好。
叶子还能怎样?她本身就心意柔软，无论如何也不能打了婆婆的面子。
婆婆把女儿带走，正中她的心意，她一直想出去打工，孩子未来上学读书少不了花钱。
接下来，两个人又恢复之前的状态，白天都出去挣钱，晚上回家累得倒头就睡，有时几天说不上一句话。
成猛本身就是个闷葫芦，叶子也不想跟他说话，鸡同鸭讲，反而无趣。
两人相安无事，岁月表面静好，一天一天过去。
10
那年的春天，成猛跟着建筑队去了外省。
临走的前一个晚上，两人为鸡零狗碎的事生闷气，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成猛背起包裹，一声不吭地离开，叶子憋住气，也没有送他。
接下来，成猛不发信息给叶子，叶子也不主动地嘘寒问暖，就这样你沉默我也不发一言，直至三个月过去，两人之间一点互动没有。
叶子生日来临，成猛还是没有一句话，也不见红包飞。
叶子回暖的心，一天天变凉。
这天晚上，风大雨又大，像是要把破旧的棚户房子连根拔起，偏远的郊区，周围邻居很少，叶子心神不宁，一阵一阵的害怕。
就在这时，后窗响起咚咚咚的敲击声，叶子吓得汗毛倒竖，紧紧地盯着窗子，一动不敢动。
几分钟过后，敲窗户的声音停止，叶子站起身，松了一口气，可是，又响起更为猛烈的敲门声，幸亏叶子早就用桌子把门死死抵住，尽管如此，叶子还是吓得瑟瑟发抖。
叶子壮着胆子，拿起菜刀在屋内挥舞，同时声嘶力竭地叫喊，不管你是牛鬼蛇神，还是乌龟王八蛋，老娘手里有大刀有铁锤，只要你胆敢夸进门半步，老娘非把你跺成肉渣不可，老娘的男人也正在回来的路上。
叶子发了疯一样，乱砍桌子和门拴，噼里啪啦，响声盖过外面的风雨。
11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除了风声雨声，再也没有其它动静，也许，不轨之徒，终于被疯女人吓住。
叶子半躺在地上，化成一摊泥，她的脸上泪流成河。
从窗外响起敲打声音的时候，她就发了朋友圈，可是，成猛没有打来电话，没有发来一言半句。
叶子的心凉到冰点，难不成他的手机凑巧又没有信号？莫非他的心是石头做成的?
叶子一动不动，一直坐到天亮，天荒地老，她的生活里好像根本没有成猛这个人。
叶子有气无力地拿出手机，给成猛发去这三个月来的第一个信息:我就是传说中的丧偶与寡居，离婚吧!
叶子一夜没睡，还是得强打精神去上班 ，无辜请假要扣很多钱，她舍不得。
超市里顾客很多，人来人往。
叶子碰见熟人，她现在工地食堂打工，说这几天给成猛打菜时，总要多打给他一点。
叶子非常诧异，成猛不是跟着建筑队去了外省?
她不动声色，进一步询问，才得知成猛已回来一个星期，吃住在工地。
也就是说，她昨天一夜被吓得要死，成猛居然无动于衷，当她路人都不如。
但凡对她还有一点担当与疼爱，应该会不管不顾地跑回来吧！
12
成猛果然是铁石心肠，不，石头还有心，他根本没心。
这样的男人，要他何用?
即便他日挣一万，也是毫无温度冷冰冰的一具僵尸。
她即刻给他连发三条微信:我不想守着一个活死人，回来离婚!我不想守着一个活死人，回来离婚!我不想守着一个活死人，回来离婚!
成猛回来了，还带来工友替他说情。
他之所以不发微信，是因为叶子太强势，之所以不回家，是担心叶子跟他吵个不停。
工友极力证明，猛子不吃不喝，不赌不嫖，还肯干活，省吃俭用，是个好男人。
叶子噗嗤一口笑出声，这么一个冷血冷漠冷酷到底，没有一点温度的人，居然还有人夸他是好男人?
叶子伤心透顶，绝望透顶，除了笑，还能说些什么？
13
成猛重复了一星期的“我会改”之后，终于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女儿归叶子，她只要女儿 。
可是，叶子的妈妈来到出租房，先是撕了离婚协议，然后声泪俱下地打骂叶子，说她白米饭养黄牙，得福不知，不晓得好歹。
叶子蹲在墙角，嚎啕大哭。
成猛挣多少钱攒多少钱，她一概不知，连她生日一个红包也舍不得发，她只用自己打工的钱 。
女儿已经六岁，成猛加起来没抱过一天，没带女儿出去玩过一回，没有带她出去逛过一回街，她和女儿的饱饿冷暖病痛，从来没有落入他的眼里和心上。
这样的男人，除了添堵，要他何用?
叶子才25岁，还有大把的好年华，她不想再在令人窒息的婚姻里沉沦。
她又怀孕了，她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因为她已下定决心离婚。
前面的路上，哪怕等着她的是刀山火海，也要勇往直前，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她有手有脚，难道还能让孩子让自己饿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