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林染正守在她身侧,看见她醒惊喜的唤着,“青衣,青衣,你家郡主醒了,去把药热热端过来”
林染回头,正看着绮罗迷惘的看着自己。林染揪着自己帕子,思虑要不要说,没想到绮罗自己开了口。
“是北牧的人送我回来的”
绮罗说的是肯定语气,而不是询问,可林染听到这话也丝毫不敢放松。
林染坐到绮罗旁边,为她掩好被角,叹了一口气。
“留了这么些血,你是不要走路了。其实你问我,我也是不知晓的,我带东西过来的时候,你人已经回来了,伤也包扎好了,甚至于将军府的丧事也都安排好了,我千辛万苦带的东西都没用上”
原本还安静待在床上的绮罗听闻这话,立马掀开被子下床,急匆匆又一瘸一拐赶往礼堂,正巧与拿药进门的青衣撞上,瓷器碰撞在地,裂成数份,黑褐的药渍瞬间消失。
林染反应过来,命人扶起青衣,追了过去。
绮罗赶到将军府的正堂,被满目的白刺伤,那三个静静躺在其中的棺木,让她心伤。她跛着脚,自己赶了过去一人扯下高高挂起的挽联。
林染她们赶过去的时候,正堂前乱七八糟堆了好多丧事用品,而绮罗在看见她们的同时厉声吩咐道,“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撤下来,丢到府门外去”
林染不忍心看着如此的她,剩余没说的话此时也没敢开口,招呼青衣她们去帮忙。
绮罗带着青衣,带着撤下的东西一路往外走去,经过林染时,绮罗看着她。
“林姐姐,劳烦你把你带来的东西给布上”
绮罗看着正堂,“我等会就回来”
“好”
绮罗立在门前,一路行来她没看到安伯便心里了解了几分,青衣着人把东西全堆在门外,递给扶着大门的绮罗一把火把。
绮罗自己走了过去,将火把掷向那边,妖娆的火焰印在绮罗眼里。
青衣心酸得扶着自己主子的手,竭力让她把全身的重力放到自己身上。
“郡主,其实林小姐话还没说完。全京都的人都看见,是北牧三皇子亲自抱你回来的,没有假借其他人之手。另外,还有传闻说他还向陛下要你”
青衣看着在火焰边没有丝毫动静的绮罗,心里直打鼓,再次开口劝道。
“郡主,陛下这么爱你,再说并没有人传出陛下他同意了…”青衣越说声音越小。
绮罗却转身向里瘸着一步步回去,在那摇曳的火光中,挺拔着身姿。
绮罗回到正堂的时候,林染在待在箫默的棺椁边握着他的手,所有被撤下的东西又给替上。
林染看她吃力的回来,原本失血过多的脸色越见苍白。林染慌乱的抹掉眼泪。
“我想着你还要见见他们就没有盖棺,你再跟他们说说话,我等会再过来同你一起主持”
林染走了,也带走了所有人。
绮罗先走到箫默的棺椁前,看着被整理一丝不苟安然入睡的哥哥,他的身侧静静躺着那枚自己还给林染的玉佩。
她伸手把那两截玉簪也放在箫默身侧。
“哥哥,你的两朵小娇花一直会陪你。我向你发誓,只要我活着,我就会保护好林姐姐,以后她要是重新找到所爱之人,我会替你看着她出嫁”
绮罗慢慢踱步到她父母同躺的棺椁前,林染已经命人把两人放到一起。绮罗从小便听他们二人如同寻常话题一般在自己和哥哥面前谈论过生死。
上过战场的父母连同身为萧家儿女他们从不惧过生死,母亲不上战场早早就同啊爹相约过,他生,她生,他死,她死,啊爹啊娘早已相约生死相随。
绮罗转头看向一侧的年前的少年郎君,不禁哽咽。
可是哥哥哪,他还如此年轻,他还说要看着自己幸福。一时之间,绮罗失去她所有血脉相连的至亲。
她咽喉间猛地血气翻滚,在瞥到父亲左手小拇指奇异弯曲,她扶着棺椁的手瞬间紧紧收紧,指尖透着青白,目光里闪过一丝凉意。
绮罗竭力让自己平静推开门,可在门外担忧守着自家郡主的奶嬤和青衣眼里,她本就白的脸色惨淡更盛,那扶着门的手也抑郁不住颤抖。
青衣和奶嬷迎上前,扶住她往厅堂里进,听到她淡淡的吩咐声。
“青衣,你去关门。啊嬷,你帮我一块检查啊爹啊娘和哥哥”
青衣顿了,同奶嬷一同看向绮罗异样的脸色,青衣赶忙去关门刚才大开的的门。
转瞬,青衣和奶嬷静静退去,绮罗面色不明坐在这寂静的大堂,就着昏暗的光,仿佛看到小时候,那次啊爹回来的情景。
那是萧府难得的家宴,绮罗记得她被啊爹抱在腿上,那会她还很小便是哥哥也是。啊娘责怪啊爹吃饭也抱着她,让绮罗自己下来乖乖吃饭,可是啊爹笑着把绮罗举起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罗儿是我萧家的掌上明珠哟”
绮罗记得,啊爹举起手五个指头,轻轻的举在绮罗眼前,去掉大拇指一个个数着,“这是绮罗的啊爹,这是啊娘,这是哥哥,最后那小小的是罗儿自己”
绮罗一直记得,她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握上父亲最后一根小拇指,她娇笑玩闹着弯下它,仰头问啊爹,“这样哪”
啊爹是怎么说的哪?啊爹很严肃的让绮罗正对着自己,很认真看到绮罗心里去,重重的嵌入,让绮罗永生难忘。
“罗儿,如果以后你要是看到啊爹弯了小指头,你要记住,这是啊爹向你示警,是告诉你,要小心”
绮罗静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青衣透过门缝看着如同雕像的郡主,她的心一咯噔。
绮罗看着啊爹躺着的方向,所有人的没问题,只有啊爹,他生命最后一刻是向自己示警,是告诉自己,罗儿,小心。
罗儿,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