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午夜的宜春小馆,里面人声像炮竹,不时蹦出一个大嗓门,来碗酱肉面,多放葱蒜,辣子。反正老子今晚不找妞儿。
我推开门,热气扑面像是进了公共澡堂。我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老板娘看着我“要肉面还是素面?”我正想着,后面一个醉儿八倒的声音喊着“给我小子来碗西红柿打卤面,”老板娘没理他,走到我面前,别理老王八,喝多了。我没作任何反映。“给我来碗牛肉面,再加盘肉,要碟花生米,一瓶崂山。”
身后没了响动。我的面没一会儿上来了。我吃着,过了六七分钟,门咣当一声,寒风直冲着我的背,“勇哥,来的够早啊。”一只大手拍在我肩头。我点点头,“我给你要了一瓶,不够你再要。我不喝。”他让服务员起开,没有劝我,自己也没倒杯子,直接对嘴吹。
我把面吃光,肉下了半盘,然后嚼了两把水煮花生豆,“说吧,找我这么急干吗?”四儿的小耗子眼看着馆子里没什么人了,压低声音说,“哥,这回的事还真他妈棘手,二愣妹子让人给杀了,公安那边破不了案,没办法,二愣子想找道儿上的帮帮忙,可他那张破脸,他给人多少钱都没人肯接,”“他能给我多少钱?”“哥,二愣说了,只要你肯接,把杀人这狗杂种找出来,20万怎么样,没关系,咱还可以找他谈。”
“外面风还大吗?”我戴上手套。找呼老板娘结帐。
“别,哥,你这不能不管啊。”
“谁说不管,吃完饭不走还待这干嘛。”我走到门口拍拍头,这是我的习惯性动作,从热屋里出来之后我都会拍拍,老爷子说这样不容易感冒。养了二十几年的习惯,掉不了
二、
我们往回走的路上,四儿向我介绍了二愣子妹妹的大致情况:小杉23岁,样子还算不赖内向姑娘,在一家糕点铺工作,没什么特别兴趣爱好,顶多看看书。出事那天,她比平常要早到家,到家之后,接了一通电话,匆匆忙忙出去后,再也没回来。后来尸体被人发现时在离家600米的一个小公园内。公安经过初步侦查没有发现其被强暴的迹象,致命伤仅一刀捅在心口上。
在道上,兄弟们叫我勇哥,外号神眼。我其实也不大,今年38岁,媳妇死的早,有个儿子今年刚上大学。我不是什么私家侦探,就是凭着自己多年的爱好喜欢钻研,公安找不出的线索,到我手里,不出五天,要么就破了,破不了的公安也没辙,扔进大箱子里当作纪念品。公安曾凭着关系说服我想把我安排进局里帮帮他们。我说,我又不是公务员我也考不了那玩意。关系说关系,帮忙可以我不进去。
兄弟们都说勇哥仗义,其实我是不愿受憋屈儿子也有出息,自己在学校里年年有奖学金没事还搞个实验搛笔钱。我就想落个轻闲自在。我在外面有个女人叫燕儿。比我小八岁也是死了丈夫的,我说,咱俩挺合适。都是自然丧偶。互相满足一下生理需求。她说,老孙,你不要讲话太难听,我是真的爱你。我嘿嘿一笑,也是,这娘们从没张口找我要过钱,或许,这才是一个检验女人是否真心的硬件标准。
转回来说四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早些年鼓捣盗版光盘,后来被抓了几次罚了几次后和别人开了个洗车行,生意倒还不错。这次他急风急火的找到我,我从他的眼里看出一点东西,但没跟他挑明,我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找我说。
三、
四儿先带着我去案发现场转了一圈,这是一个不大的街心公园,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树不多,但没有几棵大树都是刚栽不久的小树敢在这儿犯案胆子不小。
我们又去了二愣家。二楞没在家。他娘在家看门。楼房五层。二楞娘精神状态还好,四儿谎称我是公安局的,来例行做询问。二楞娘听了,抓住我的手说,同志啊,赶紧给我们破了案吧,我的闺女死的冤啊。我的闺女还没结婚,没生娃,更别提对象了都没谈过你说说无怨无仇的怎么就让人给杀了。老太太又絮絮叨叨了一遍。
我说,我能去她房间看看吗。老太太把我领进小衫的屋子,我进去打量两眼就能判断出这姑娘没什么社会阅历,应该很简单,她的窗头放着一本圣经。桌子上摆着几本言情小说,我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个笔记本翻了几页都是记录的某天借阅了哪本书,几号还书中间夹了一张她的照片,看样子像是十七八岁时,很清秀的一个姑娘。
我转过身,问四儿,二楞子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见他。还没等四儿回答,老太太答话:兔崽子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他妹妹叫人给杀了,他还成天不着家。我说,那咱们走吧,老太太说,来趟不容易留下吃了饭吧
我们推脱告辞,走到门口时老太太像想起了什么,等等,她转身回屋不一会儿提了个袋子出来,“这是一包蛋糕,你们别嫌弃,哎是小杉出事那天买的,我放进冰箱了,没坏我血糖高吃不了,你们拿走吧。”
好,我拿上。我从老太太手里接过来。
四、
晚上,我约四儿去九天大排档。我点了两个下酒菜,边喝边聊。
我先开口,“四儿,你说是什么人杀了小杉?”
四儿闷口酒,“哥,我就觉得这事蹊跷,小杉好好的一姑娘,哎,说不好。”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听我给你分析分析:这事应该是熟人所为。
“熟人!”他的嘴张的比他的两只眼要大。
“对,你想想在街心公园这么个地方,除非那人精神有问题,要么胆子不会这么大。昨天我去了趟小杉工作的地方,她家的糕点不错好吃,我又买了点。据她的同事说,小杉应该搞着个对象,但没见过。案发那天,她还从店里拿走了一包糕点,就是老太太给我那包,她想送给男朋友的。”
四儿,慢点喝,慢点喝,等会哥。酒别下那么快,再看四儿的脸红一块紫一块像染了某种恶疾随时要病发。
我把他拽到出租车上时,四儿模模糊糊的说了句,哥,你的钱明天就能到账。我拍拍他的脑袋,关门,看着出租车开走。
五、
案子好像是破了。
我的钱也到账了。但心里没有往日的轻松,喉咙里像被人塞了块脏手巾,说不出话又顶不出。
叫四儿出来喝顿酒。
打他手机无法接通。再打还是无法接通。我操他大爷的,我预感到……
果不其然,二楞他妈给我打电话,说是警察让她去公安局一趟,她说,你不就是公安同志吗,你能跟我去吗?老了,不能经事了。
我陪着老太太去了。
公安那边一个女同志出来接待我们,她看到我问,你是她什么人,我随口说,这是我姑妈老太太没吭声,她把我叫到外面说,“郭二楞被人杀了,……”你好好安抚一下老人情绪。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滴咚,我手机传来一条短信:哥,我是小杉的男朋友,我们相爱,但二楞不同意,他嫌我家条件不好,那天小杉给我打电话说有时间再做做她哥的工作,没想到二楞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对不起,哥,我利用了你来确定我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