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离开的人,我们有时谈论,时常回避。
可是在月二家,没有人觉得他真的消失了,人们不关心他在另一个世界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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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雷》最终以30万元的价格在华都拍卖会成功售出。购买这幅画的人叫白闻,不知名编剧,知名枪手。她最好的戏署的永远是别人的名。她的工作就是模仿别人的风格,所以,当她再次用深锐的目光注视手里的《大雷》,可以轻易发现其中的蹊跷。画作出自当代先锋艺术家月二之手,显然进入40岁的他风格更趋于缓和。但对于一个画家来说,他从来不会放弃动用色彩的惯性,月二喜欢的颜色向来是刺目的,惊醒的。这一幅在对待颜色时露出了一些难以被察觉的犹豫。
所有中拍者都有机会参与今晚的酒会,月二并没有出席,这位画家的个性在圈内众所周知,所有事宜均由其夫人——维维代办。维维原本也是位有天分的画家,婚后就极少动笔。
白闻用勇敢的眼光和维维对上了视线,容不得她逃脱这次招呼。
“画作非常优秀,表现出月二一贯的风格特征,能收藏《大雷》是我的幸运。”
“为什么不说实话呢,你看出了不对劲,对吧?”。白闻愣了一下,维维已经带着笑容消失了。她有的是人需要招呼,为什么偏偏迎上我,说出那句有暗示意味的话。暗示着,我像个蠢猪买了幅假画?
白闻想到《大雷》这个时候应该躺在标间的另一张床上,忘记临走前是以什么角度放置它的了。上面还甩着一条晚宴前被换下的T恤。确认到这,白闻心有不安。她第一次明白了,制片方拿到出自自己之手的那些“假剧本”时,就是这种反应。一点也不差。
白闻突然特别想抽烟,她喝了一杯酒。
白闻拿出多年前的收藏——《预支的天气》,也是出自月二之手。上面不管雨点还是狂风都是蓝色的,只有通过力度和形状来区分不同的事物。对,这才是月二会画出的画,和他的性格一样单纯,只要超过三种主调色彩他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变得麻烦了。但《大雷》画得并不是不好,就算使用的是一个从没被人听说过的署名也至少能卖上现在一半的价钱。白闻反复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月二的场景:那是一个茶馆,本来以为他会穿麻质的、纯色的服装很缓慢地出现,结果那天他穿了一件机器猫的卡通T恤衫,就算去健身房跑步也显得太不严肃了,更何况是来见一家卫视的专访记者。
月二一张嘴白闻就笑了。他的声音居然还像没有度过变声期一样,又哑又低。白闻一笑,月二也跟着笑,两个人光着脚,对坐在茶室,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白闻花了一整天时间搜集有关月二近年来的所有信息,她得出一个惊人的结果:这三年,从来没人见过月二的真人。
月二,怕不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