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杀机】
“如何,这样的美梦,你可享受?”一睁眼,看见崔英世一如既往深情不换的眼神的柏喜刚刚暗自放松一口气的一霎,耳边却再陡然响起那个顿时让人寒毛耸立的苍老阴森的声音。
柏喜当下翻滚到床的里边,紧紧抱住被子遮住自己的双手,他的话没错,她的这双手的确很重要能够起死回生。若是砍掉她的手,那会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惊恐。若是失去这双手,她要如何是好?当年,崔英世因一时的恼羞成怒不幸弄伤她的右手筋脉,让她的右手一度残废数年,若不是后来师傅想尽办法将她治疗恢复如初,怕是她也是要活不下去的吧。
方才还以为是当年的噩梦重现了呢,真的好后怕啊。
此时,柏喜方才体会当年老太君那种强烈求生想要活下去的念头是如此的深刻,就如她此刻的期盼是一样的吧?有谁,能来救救眼下身陷囹圄的她呢?多么想有谁能来,能来救她离开啊,可是还能有谁,谁又会知晓她此刻的险境呢?
她与师姐自小不和,师姐即便是能够预测她此刻的险境,怕是以她那冷漠事不关己的性格也断不会不远千里的赶来营救她的吧,不用想也知道。
8岁那年莫名被鬼医圣手收做入室弟子,还强将一身的精绝医术传授于她。而一直想学医术的师姐却没能学到一点医术,反而被教授了阴阳之术,大约自那时起,师姐就早已看她不顺眼了吧,常年不与她开口一句,终日独自出入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里行踪不定难以寻找。
关于梨园的警言,也是彼此艺满出师之日,她作为离别之礼给自己的忠告而已,却再没多做解释。
“看清局势,想自暴自弃了?”大概是看清了柏喜黯然无色的神色,崔英世也只是轻蔑的嘲讽道,却也没继续方才那惊骇的举动,但依旧不能让柏喜松懈一丝。
“嗯?这么快天就要亮了?简直意犹未尽呐我!”隐约听见鸡鸣声的崔英世,转头望了望窗外略微泛白的天空,兴趣盎然的又回头看着一直警觉的和他保持着距离的柏喜笑道:“你放心吧,我怎会这般轻易的砍掉你的双手夺去你的性命呢?现在你可以好好安心休息了晚上我再来找你。”
“你要把我关起来?”柏喜有些不信,不可能她的法术这样的高,却还能在白日里继续霸占着崔英世的身体。可如果白日里的崔英世有自己清楚的意识,又怎还会将她幽禁再此?到底是哪里,哪里不对呢?崔英世,你怎能如此脆弱不堪,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意识心神被别人控制在手?还是仅是因为她是你最亲近的亲人的缘故?所以你才甘愿被她禁锢心神让自己沉溺在黑暗中么?你就以这样的形态,这样混混沌沌的渡过了十年的时光吗?情愿连我一并搁浅不顾了吗?那么那些写满思念和歉意的书信,又是出自谁人的手笔呢?写的这样深情不疑,以至于我也不惜耗费大好年华等了你十年,以为终有一天能等来你的主动迎亲,没想到却只换来你的幽禁。
“你是想关我一辈子么?陪你在黑暗中,对外面的世界自此不闻不问?崔英世,我不管什么时候的你才会真的苏醒,又或者其实恐怕潜意识里你一直都是清醒却要假装糊涂,我绝不会坐以待毙,不会像你这般胆小懦弱以逃避的心理来避世。”就在崔英世开门转身要离开的那一刻,柏喜对他大声喊道,看不见脸的崔英世,分明也在听见这些话的同时,身体颤抖了一下,却随即又恢复了漠然,无视她的存在,大步离开。
为什么,门外的天空明明这么近,可是无论柏喜怎么推门撞门,却都无法开门出去呢?像是有什么挡在外面一样将地界分隔成两边,如此的触不可及。
无论柏喜怎样用力撞门敲窗,或是大声叫喊,都无济于事,大约是因为这里早已荒废,平日里除了崔英世,再无人会来这里,所以这样的寂静和荒凉,让人心生绝望。
渐渐的,柏喜声音沙哑的几乎叫不出声来,身上也开始乏力,她从未觉得一日的光景竟会这样的漫长好似一生。她累的瘫坐在地,目光低垂才发觉不知何时,她的十指都已磨破开始红肿流血,腿也发软,意识开始模糊,有些困顿。
“就睡一会,睡一会,然后再起来想办法自救,绝不会放弃……”这样默默安慰着自己的同时,柏喜终于疲惫不堪的睡去。两天一夜,不曾合过眼,但也不至于如此劳累呀?睡前却还存有如此的疑惑,从前有时为了救助伤病,这样的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时常发生,可像这样乏力到无法动弹的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困意袭卷,却还是第一次。
不知在黑暗中,究竟睡了多久,柏喜开始恢复了意识,倒不是不再疲惫困乏,而是脸上似乎毛茸茸的痒痒的有什么在不断的触碰她的脸,才将沉睡中的她从厚重的睡意中唤醒。
“嗯?”柏喜立刻警觉,暗中握了握拳头试图聚集些散失的力气于掌心,却在睁眼的那一刻不禁松下一口气:“白猫?”
“白猫?”柏喜又不禁兀自低唤一声并与它相互对视着。对了,白猫,白猫是能破除结界的。顿时柏喜大喜道,也终于发觉原来这里被人布下结界,所以无论她如何叫破喉咙,也不会被人发觉她的存在的。
猫是灵气最重的一种生物,也最易接近鬼神,破除封印。看来事有转机,也或许是上天怜我与英世,命不该绝吧。想到这里,柏喜连忙挣扎起身,小心翼翼的抱起对她异常温顺的白猫,一同再次用力撞向原本牢固如铁的木门,此刻却轻而易举的被撞开,终于,终于又能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了,柏喜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你要去哪里?”背后的黑影却突如其来,冷声质问道柏喜,他很是意外柏喜竟能冲破结界跑出来,难道结界变得薄弱了?却不等查看结界的界点,陡然发觉柏喜怀中的白猫,顿时明了道:“原来如此,原来有高手援助于你,怪不得。”
“高人?”声音已经沙哑道无法说话的柏喜听见崔英世的话却显得比他还惊讶,高人,难道是师姐?怎么可能?
“少爷,有客人来访,说是受少夫人之约,已在院外等候。”突然,旧居外有侍从大声禀报道。
却不等崔英世回答,那人已然擅自走了进来。
是师姐,真的是师姐,柏喜惊诧万分可然而身后的崔英世却比她的反应灵敏许多,即刻恢复以往的醇善模样,谦逊而礼貌的询问道:“柏喜身体抱恙不宜见客,我马上就要带她回屋休息了,还请见谅。不过,你是柏喜的故友么,怎么很少听她提及?”此话一出,柏喜立刻脸色大变,想来崔英世是知道故意离间她与师姐的关系了。
柏喜慌忙上前不断摇手,张嘴想要解释,喉咙却彻底沙哑的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断断续续的吱吱呀呀,根本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是,他是……他是鬼,他是鬼……”柏喜越是想说话,越是想向师姐说明,却越是无法说话,心里焦急不安,不断的挥手指着崔英世比划着,眼神仍旧满带惊恐。
师姐依旧眼神冷淡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的打量着收敛伪装成常人无恙的崔英世,随后视线略微后移,突然一副了然于胸的自顾开口道:“既然如此,就把院子里的这株碍事的槐树砍掉吧。”此话一出,崔英世霎时像是厉鬼缠身一般,额上青筋暴突,双眼眦瞪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哝着什么的同时,硬如钢铁的双手也飞扑而来,想要像之前掐住柏喜一样钳制住师姐,邪恶的厉笑道:“既然被你识破了我的真身,那就让你下来陪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