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军训基地的车上,站着坐着的都是我的同学。我还叫不上他们的名字,甚至会张冠李戴,但他们的的确确要相伴我共同学习,至少一年。一条无形的丝线把我们连在一起,因为有缘,我们有幸成为了同学。我保持缄默,但内心充盈着暖流,新的班集体,我对她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来到基地的第一件事,便是分宿舍。宿舍,对我来说是一个新鲜的事物,同五个人一同拥入狭小的屋子,选好床位,开始打理内务。第一次亲手铺好床单,第一次艰难地将被子套入被套,当我用笨拙的手颤抖着将一切都办好时,我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之前无数次预想着我会惊喜、害怕或是无助,并没有。我只是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父母,和还不熟悉的同学在外面生活。更重要的是,我还认为,我只是个孩子。
来到这里,心中的落差是如此之大。电视中的部队营区是那样的美好,但我所面对的是几栋破旧的楼房,而且我住的那栋还是唯一一栋有厕所的。最难忘的就是那大而土的操场。我真想象不出在其中正步走会是怎样的情景。事实上,到后来的训练中,无论是正步走,还是跑步走,我们都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唯一比较干净的项目就是立正站好,但长久的站立对于我们这些杂牌部队来讲实在是痛苦,尤其是那个变态教官还非要让我们夹上五张扑克牌。
头一次知道,吃饭还得排队,而排队却不是为了打饭。长久的等待,终于欣喜的站在饭桌前,看到的是什么?眼前的一切让我大失所望,我不是挑食的人,但这样的饭菜,简直醉了。原始粗暴的饭食,盆里活蹦乱跳的小生物,充满了油渍的饭碗,惨不忍睹。我意识到,一周的军训时间,不吃会饿死的,只能无言的接受。到了第二天,眼前的这一切已不能使我有任何挑剔的想法了。我只是饿、渴,我大口的吞咽,端起盆子喝粥,再转到其他桌上大吃大喝。食堂里,似乎贯穿了我贪婪动作与神态。
军训的第一天晚上。躺在床上,彼此之间还不熟悉,聊天也多为自我介绍。很快的结束谈话,各自睡觉,而我却翻来覆去得无法入睡。脑中时而空空荡荡,时而又想这想那。用手摸摸墙,再看看外面黑洞洞的天空。睡不着,不是因为想家,可能是水土不服吧。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过了一个世纪吧,终于听到了起床号的声音,迅速跳起,走进水房,感到丝丝寒气。周围站立的,是一群和我一样的生物。后来听说本班有一位女孩晚上大哭,没有人能问出理由。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军训就不能不提教官了。一个仅比我大两岁的家伙,不知他怎么就那么拽。我们都管他叫“变态教官”、或是“禽兽教主”。他不停地折磨我们,让我们长久的站军姿,还得夹着扑克牌,有个倒霉的同学还得顶着一瓶水。还总是莫名其妙的让我们做蹲下起。他总是对我们不满意,正如我们也看不起他一样。我甚至开始想着,他将来会是怎样的死去,就像是我同学们说将来要找他寻仇一样。然而离开军训基地时,看到教官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敬礼送别我们,泪水,却夺眶而出。
到了第二天晚上,同宿舍的人已经是同病相怜了。我们一起痛斥教官的禽兽不如,恨得咬牙切齿。这儿的生活显然不如家里舒服,也没有谁愿意在烈日下站着,机械的走着。无边无际的谩骂,调侃,就这样,直到有一人提议休息为止。此时,我仍然守着床板,摸着墙壁,看向窗外,直到梦里出现了蓝蓝的天空。
第三天晚上,我们开始提议设置宿舍暗号,什么“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啊,想了许多,都被否决了。原因很简单,我们的门没有锁子,一推就开了。于是又相互起外号,谈女生,嬉笑不已,甚至谈一些带“色”的东西。聊到最后,每个人似乎都在回味刚才的快乐,又一天过去了。
第四天晚上,我们重新开始了一次深入的自我介绍,之后便想到了分别。不,我们不会分别,今后一定要住在同一个宿舍,说定了。等文中迁了新校址,一定还住在一起。我们真的亲如兄弟了。坦克洗完袜子总要闻一闻,八代长老总要高歌几句,老K总喜欢脱得一丝不挂。
我们真的亲如兄弟了吗?说好的不散的。第二天中午,我们共享了糖果;第三天中午我们喝了同样的饮料,吃了一样的冰激凌;第四天中午,我们商量军训后一起出去happy;第五天中午,老K和坦克便打了一架。原因很简单,老K骂坦克是胖猪,坦克向老K扔了个小纸球。之后,坦克便发誓以后决不和老K同宿舍。的确,到了新校区,我们六个人分到了六个宿舍,后来老K因打架被劝退。再后来,老K已想不起我叫什么了。
最后一天上午,要以班级为单位照相,我很是高兴,饶有兴致,直到以矮个子的身份爬上了桌子,才发现桌子并不稳,晃了一下。照相时,本来要说“茄子”,可是全班人喊得都是“胖胖”,相机闪了一下。这一刻被定格,从桌上跳下来的时候,桌子又晃了晃。这使得我心中很不踏实,分科后,我离开了这个班。唉,缘深缘浅,怎奈何,竟是早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