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见，是我与你
长长的街道，二月里，铺满纯白色的积雪。正月初一，原本最为纷乱的城市中心，寥寥无几的人，几乎都是孤单影只。
一扇门，厚厚的门帘，相反的方向，一进一出，两只熟悉的手，共同的力和撕扯的方向。两张熟悉的面孔，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面前。
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老公，怎么不走了？”许泽身后传来了质疑的女声。
“遇到了认识的人。”平缓的腔调，仍旧是悦人的那个音色。
我迟疑了一分的时间，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局促与不安。扯开嘴角微微勾起微笑，侧身而过。
是啊，曾在那样的年华里，挣扎过，梦想过，争吵过，喜欢过，唯独，我们不曾坚持过。今天的你，是幸福，是富裕，是不幸，还是贫穷，都与我无关了。
大牌女装里，挂着琳琅满目的衣服，吊牌上的价码，习以为常的都已经是四位数。选中了一件高腰的连衣裙，售货员满脸微笑的引领我走向试衣间。看着镜中，画着淡妆的女子，突然就想起了曾经的画面。贴在镜子上，画着歪歪曲曲眼线的我，被你嘲笑着，像熊猫眼。
那时，百元的衣服，我们都不敢触碰。每个月几百元的生活费，几乎都贴补在了电话费里。异地恋，在网络不发达的年代里，长途电话，是唯一能链接对方的方式。曾经的我们，在寂静的深夜里，躲在某个安静的角落，听着来自远方恋人的声音。似乎连呼吸声，都觉得甜蜜的让人悸动。
“虞梓熙？”
我转身，看到站在身后高挑的女子，笑颜如花。
“陈晨，好久不见了？”
“真的是你呀？西子，真的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在云南已经买了房子了？举家南迁了。我们都羡慕死了。在那边怎么样？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结婚没有？生孩子没有？老公哪里人啊？还有你……”
“停，等等…”我打断了她机关枪一样的提问。
“陈晨，这么多问题，我记都记不下来，怎么回答你呀，老班长？”我上前，拥住她。“这么想我呀？是不是爱了我好多年，一直都念念不忘？”
陈晨虚晃的拍了下我的手背，“滚，才不想你这没良心的呢。一走那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话间，陈晨红了眼眶，被湿润了的眼睛，泛着泪光。“走就走了，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连个电话都没有？换了号码，也没在告诉我。我们是闺密啊，无话不谈最亲密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已经35岁都当了妈妈的女子，红着眼眶，却还是我记忆里少女时的样子时抱怨的神态。好像，这些年，只是昨天的一场梦境罢了，我们都还是曾经的自己。
“我错了，一千个错，一万个错，请娘娘赐臣一杯毒酒，以死谢罪，好不好？”我抓着她的袖口，轻轻拉扯，“你要是不忙，我们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的陈晨，扯回自己的衣袖，嗔怪的撇了我一眼，转身走到试衣镜前，细细检查了下自己的眼妆是不是花了？“今天我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管了，哼，可逮到你了，你就给我好好老实交代，这几年你到底干嘛了。”说到最后几个字，咬牙启齿的加重了她不满的语气。
我只得赔着笑连连说好。
过年热热闹闹的气氛，与西餐店里寥寥无几的食客上座率，俨然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这人，从来都吃不惯太西式的东西。披萨，汉堡，咖啡，还有什么日料，生鱼片，寿司什么的，通通吃不惯。唯独，十成熟的牛扒和水果沙拉，能勉强接受。
但，不得不承认，如果想找个安静些的环境，与朋友说说话，咖啡馆与西餐店，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热红茶，一盘薯条，一盘水果沙拉，两块抹茶蛋糕。伴着好多年前的英文老歌，两个七年未见的老朋友，诉说着这些年里不曾提起的老故事。
“西子，七年前，你问什么要走呢？”
“橙子，在遇见你之前，我遇到了许泽。”
“什么？谁？许泽？”
“嗯，是许泽，还有他老婆。”
片刻的安静，相顾无言。
“呵呵，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竟然这么巧，你们能遇到。”陈静搅拌开了心形的拉花，“西子，你说你们俩这算不算是有缘呢？”
我拿起面前的红茶，微抿了口，嘴里似有似无的散开苦涩的味道。也不知，是茶的苦涩，还是……
“孽缘吧。”
“孽缘啊，孽缘，也能算是一种缘分吧。只是…”
“只是，孽缘终归是孽缘，不得善终的，橙子。”苦涩的味道，越来越醇厚，好像苦到了我的心里，苦到了，灵魂的深处。苦的，让人招架不住，涩的，让人挥之不去。
“西子，七年，你的七年在哪里？”
“是啊，七年了。已经七年了。七年里，我在异乡，找我自己。也活成了我自己。只属于我的，虞梓熙。”
“明明那时都好好的，为什么走呢？那么突然？是……”程晨欲言又止。
“是，五年的感情，结束了，我总得要去疗伤一阵子吧？”我打趣的回答。
“可是为什么呀？四年的异地恋，你们都熬过来了。你大学毕业回家了，也找到工作了。你们感情那么好，我们都以为你们会结婚，一直走下去。”
随手夹起一块红色的西瓜，那么可人的颜色，却冰的我的牙龈都痛了。
“可能是累了吧，四年里，我们都把彼此的好，都消磨殆尽了。”
光鲜的外表下，内心里，究竟住着什么样的事故？
我们爱情故事里，分离后，都成了过往的事故。这是事故里，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呢？
